然后得出了两个结论:
宴临樾从来没有看不起他过,即便他处处压了自己一头。
但一开始的言笑,确确实实看不起他。
“你在开玩笑吗?”宴之峋发出质疑,“你最看不起的不就是我这种人?”
言笑摇头说不是,“我不是看不起少爷、小姐们。”
宴之峋一顿,抬眸,搜寻她平静神态里潜藏的答案,可能她藏得太深,他没能读出来,也可能她原本说的就是实话。
言笑补充道:“我看不起的只是那些明明享有了比普通人优越许多的条件和资源,却不求上进、自暴自弃、混吃等死的人。”
她一针见血地甩出去三个偏侮辱性的词语,笔直地扎进他的心脏,一瞬间,他的自我厌弃感攀至顶峰,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假装镇定地说:“是吗?”
言笑避而不答,脑袋转回去,翘着二郎腿抛出一个问题:“说说吧,你爸妈又说了你什么,才让你变成现在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深谙他的尿性,疾病可没法打垮他,只有他得不到的亲情才能。
宴之峋藏在被褥下的身体有轻微的颤抖,他的声线也是,“别说的你很了解我一样。”
“我当然了解你,至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自己。”
时隔四年,她还记得他穿几码的鞋,他也知道她最常用的化妆品,他们对彼此过于了解,形成了一定的肌肉意义,但这只是浮于表面的了解,他们从未走进对方的心和灵魂深处,现在看来,会造成这样的局面,更像是他们不愿走进对方的心——要走进其实很容易,以一个普通的身份,普通的关系,进入一段再普通不过的谈话中。
宴之峋嗤笑,“包括我的家庭?”
“包括。”
“我记得在你面前,我很少提到我爸妈,你也没怎么问过,只和他们吃过一顿饭。”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僵直,“周程修说我根本不喜欢你,对你没有兴趣,才会不去问你家的事,你不也是这样吗?”
言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内心脆弱,我要是问了,你直接在我面前碎了怎么办?而且我也没那自信……我可不相信我一开解你,你就能摆脱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回你自己。”
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时不时居高临下的姿态,总让她觉得他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纨绔少爷,还是宠到无法无天、无忧无虑的那种。
接触的次数一多,她才发现他的身上根本就没有爱——没有人爱他,他的心脏空空如也,自然也没办法去爱别人。
救赎文学在现实生活中很难存在,了解清楚他那光鲜亮丽的家庭背后其实藏着数不清难以向外人言述的腌臜事,她也没想过要大发圣母心去拯救他,人是救不了另一个人的,产生的作用只会是一时的饮鸩止渴,自渡才是治标治本的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