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晚霁眼神淬了一层薄霜,袖裾之下的纤细指根,不知不觉攥紧了去。
上一世,她嫁给首任未婚夫的一个月前,陈嬷嬷就在身边服侍。张晚霁自认为待她不薄,可后来才发现,此人是张家泽安置在她身边的眼线,盯梢着她一举一动。
她的三任未婚夫惨死在张家泽手上,其中就有蔡嬷嬷一份功劳。
自己是如此单纯蒙昧,还将少女心事话与蔡嬷嬷知。这个忘恩负义的嘴碎妇人,就给张家泽通风报信。
后来,她的少年将军被害死,死后坟头被掘,冤魂不得超生。
想起这件事,张晚霁胸腔之中一片滞重,有一种没来由的愠气,灼烧遍了五脏六腑。
这种时候,还佯作主仆情深,是不是太晚了些?
下一息,倏听陈嬷嬷道:“这驸马爷呀,是今岁最年轻的新科状元郎,温太傅最得意的子弟,听闻生得清贵儒雅,芝兰玉树,倒是跟咱们的殿下十分相配。”
张晚霁心神一滞。
新科状元郎?
温太傅的得意子弟?
如此熟稔的词眼,教她头脑生出一片钝痛,她重新打量眼前的一切。
凤冠,嫁衣,公主府的女使。
以及铜镜之中那一张稚嫩纯真的面孔。
张晚霁与镜中人对视良久,眸底的茫然,很快被一种巨大的震惊取而代之。
不对……
这不对劲……
是她在做梦吗……
她的第一任未婚夫,就是温太傅的得意门生温适,结果被皇兄杀死了。
张晚霁永远记得,张家泽这个疯子,当夜坐在喜床前,用蘸满人血的手,勾玩她的发丝:“你是孤未来的皇后,谁敢动?”
张晚霁轻轻阖拢眼眸,因攥握之力过紧,骨节泛散着一层白。
整个人心跳骤地加快,也是在这样的时刻里,她真正确证了一桩事体——
自己回至淳景十七年。
这一年,她十六岁。
腥风血雨和波诡云谲都被隔绝在了朗晴之外,一切还没发生,一切还没失去。
张晚霁深呼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下来,缓缓睁开眼。
今日,是她步入张家泽棋局的第一步,她必须破局。
她绝对不能嫁!
可是,她敢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