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张晚霁悉身血液凝结成了寒霜。
是沈仲祁。
他不是在外处立了多久。
原来,他并没有真正离开。
他原先是先安抚她休歇,待她休歇后,再率引李广去查探情况。
但实质上,「查探情状」只是一个幌子,他在放长线钓大鱼。
钓鱼的鱼饵,就是她。
原来,他是在试探她与张家泽之间的关系吗?
——所以,明明知晓她身处于危厄之中,他仍旧是冷眼旁观,不施手援助。
明面上,与她相敬如宾。
实质上,他并不信任她,是吗?
沈仲祁就这样看着她被张家泽轻侮,保持着无动于衷的立场。
张晚霁委屈得想要坠泪,她不明晓他为何要这般做。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
她已经把自己剖析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但沈仲祁竟是没有完全信任她。
张晚霁心中有一小块地方隐微地塌陷了下去,虽然塌陷的痕迹不甚明显,但它到底还是塌陷了。
她哽咽了一下,忽然鼓足勇气,将短刀往袖裾处一划,袖裾碎裂成帛,同时也割裂了她与张家泽之间的连接。
第二十四章
张晚霁此一行止, 俨如一根惊堂木,当空高高砸落而下,伴随着一阵清越明晰的裂帛之声, 在宁谧的氛围之中, 一举砸出万丈狂澜。
张家泽没有料到张晚霁会用这种方式与自己割席, 他看着眼前的女郎, 看着她的娇靥, 那是一张洗练沉着的面容, 剔除了往日所不常见的娇柔软弱, 取而代之地, 是一份坦荡自若。
她是右手执着青玉短剑,割裂了左手腕骨的一截大袖,袖裾瞬时碎裂成了万千裂帛, 丝丝缕缕跌落堆叠于地。
碎裂的丝帛之下,露出雪白如凝脂的一截皓腕, 在橘橙色烛火的洞照之下, 肌肤晕染了一层飘渺的朦胧光泽, 熠熠生辉,分外耀眼夺目。
此举端的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张家泽看着近前的女郎,蓦觉感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明明是熟稔的面容,但所泛散出来的气质,截然与以往不同。
“柔昭——”
张家泽刚想要轻唤她, 她却是堪堪侧身一让, 不偏不倚地避开他的触碰:“我生是沈家妻,死是沈家鬼, 不愿与你有任何牵连与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