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祁在女郎的娇靥之上逡巡了一番,道:“你昨夜是做噩梦了么?”
张晚霁的眸瞳在鎏金的光影之中慢慢瞠住,不由自主地望了沈仲祁一眼。
少年的眼神温韧而有力,悉身的气场,俨如一柄出鞘的宝剑,淬满了锋芒与棱角。
这个时候,有一个念头浮现于她心腔之中,如一根幼芽兀自挣破泥壤,逐渐有了破土而出之势。
张晚霁默了好一会儿,适才淡淡地嗯了一声,道:“昨夜确乎是睡得不安稳,梦到了害怕的人和事。”
说着,她在暖榻之上抱膝而坐,下颔浅浅抵于膝头处,风吹拨过她的鬓间发丝,她的眼神变得雾朦朦的,视线的落点穿过沈仲祁,落在了一个飘渺的远方,她回忆起噩梦的时候,悉身皆在颤抖,颤若筛糠。
看上去当真是怕极了。
女郎脆弱无依的行相,非常容易激起男性的保护欲。
沈仲祁看了她好一会儿,大步行上前,拂袖抻腕,将身上的毛氅披罩在她身上,大掌在她的肩膊处很轻很轻地抚了抚,他在用无声地方式来安慰她。
一切都没事的,他一直都在。
张晚霁眸底氤氲着一团浓重的水汽,一错不错地看着他,温声道:“昨夜,你可是来过营帐之中?”
空气之中,悄然浮掠过了一阵静水般的沉寂。
沈仲祁没有率先回禀这个问题。
他不回答,张晚霁也就一直在等。
沈仲祁摇了摇首,道:“没有,昨夜我一直待在主营里,不曾来此。”
张晚霁长久地注视着他,试图在他冷肃凝穆的面容之上,觅寻出一丝痕迹、一丝端倪。
少年的眼眸剔透如霜,点染冬晖,明面上软化了棱角,但底色仍旧是冷的,与营帐之外的飞雪一般凛冷。
张晚霁没有探赜出一丝端倪,乌浓的睫羽静静垂落下去,复又重掀了起来,轻声问道:“真的吗?”
她的口吻带着一丝试探,这一份试探之下,尚还包藏着一份隐微的希冀。
沈仲祁洞悉出了女郎的心事,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极细的线,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道:“没有。”
有一小簇火光,在她的眸瞳之中骤地熄灭了去,她垂眉低眸,看上去有一些失落,遂是没再看他了,淡淡地「噢」了一声,此后就没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