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晚霁不想给宾客留下这样一种印象, 心中亦是添了一份计较,张家泽唤她过去, 他这个行为绝对是故意为之,他分明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她不过是个陪衬的,但他非要让她唱主角。
张晚霁:“……”
她心中是极不情愿的,但明面之上故作淡定,袖了一袖手,以风停水静之姿,徐缓地穿过了人群,缓缓行至张家泽近前,温婉贤良地轻唤了一声:“皇兄。”
张家泽觉得她有些远了,招了招手,以温润如雨的口吻道:“再过来一些。”
张晚霁不想离张家泽这么近,但视线抬起之时,却是撞上了他深沉黝黯的视线。
青年的视线,虽温和,却颇具一种威压,张晚霁与之对视时,竟是感受到了一种莫能言喻的压力。
她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线,在当下的光景之中,轻轻地袖了袖手,顿了一下,适才缓缓地行前数步。
张家泽扬起了一侧眉心,淡笑一声,道:“柔昭这么怕我吗?”
——你觉得呢?
张晚霁心中腹诽了一句,但明面上仍旧维持着娴静婉约的面容,很轻很轻地摇了摇螓首,道:“皇兄这厢是说笑了。”
她从袖裾之中摸出一柄骨质的团扇,轻轻掩住面容,夹翘的睫羽在鎏金色的空气之中扇动了一下,温然一笑道:“今儿是父皇为皇兄觅良缘的日子,此宴之中,名流姝色颇多,愿皇兄能够采撷一枝,了却父皇心头一桩大事。”
这番话说得行云流水,几近于无懈可击。
似乎是后半截话,真正戳动了张家泽的某一根心弦,他淡声笑了一下,随手折起近旁花架之上的一枝花,朝着张晚霁行近了前去。
张晚霁眸睫轻轻颤动了一下,下意识停止了动弹。
青年高大冷峻的身影严严实实地笼罩住了她,教她丝毫动弹不得。
一抹温凉柔润的触感,落在了她的鬓角之间。
她视线徐缓地上挪,很快地,就看到了张家泽纤细直长的手指,轻轻捻着那一枝花,簪在了她的鬓角处。
与繁花一同落下的,还有他温热的吐息,以及低哑的嗓音,道:“我心中已经有一枝姝色,其如松间清泉,如江上清月,在这个人世间之中,无人能撷,是此宴之中的任何姝色都不能并论的。”
此话俨如一记沉金冷玉,一字一句地敲入了张晚霁的心头上,时而久之,在她心中振荡出了一片浅浅的涟漪。
这算是张家泽对她的陈情么?
他说这句话,嗓音极轻,轻得如一抹酥在耳根处的风。
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