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样的时刻里,张晚霁记起了与张家泽的赌约。
张家泽想要得登大宝,这意味着他可能要对皇帝下手了
但如果皇后将小皇子生了下来,按照邺都的旧例,素来是立嫡不立长,张家泽饶是想要登上皇位,碍于百官的压力以及台监官的谏言,也势必不太可能会轻易实现自己的宏图野心。
沈仲祁这一走很可能就是一年半载,她若是真的跟随而去,就难以照顾到宫里的事情,母后生产的时候,她也很难赶回去,更遑论是觉察出什么异况了。
沈仲祁所言在理。
但是……
张晚霁眼前慢慢地起了一团濡湿的雾气,慢慢地行至沈仲祁的近前,额心抵蹭于他的胸前,轻声道:“我们好不容易见着了面,如今又要分别。”
下个月就是两人的婚期了,沈仲祁如今要应皇诏出征,这就意味着婚期又要延后。
婚期是一延再延,张晚霁明面上说着要以家国为重,但实质上,她的心里到底是委屈的。
这一段时日,两人总是聚少离多。
她也知道,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挤时间来陪她,给她制造各种各样的惊喜,想方设法地哄她开心。
他所做的这些,她都是知道的。
在大局上,自己到底是不能任性的。
张晚霁默默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将诸多的情愫,默默地压回心底,道了一声:“知道了,是我任性了,你只管去就是了。”
沈仲祁捧掬起女郎的面容,发觉小姑娘的娇靥之上,都是濡湿的泪。
秾纤夹翘的睫羽,轻轻的扇动着,像是一只易碎的蝴蝶。
“原来都这么委屈了,还故作镇定地跟我说话,”沈仲祁俯近身去,嗓音添了一丝隐隐的哑,道,“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听他这般说,张晚霁的泪意流得愈发汹涌。
沈仲祁的拇指,细细摩挲着张晚霁的面靥,哑声说道:“别哭。”
张晚霁很轻很轻地吸了一吸鼻翼,轻声说道:“你别顾着哄我了,蓟北的战事要紧,是万万不能耽搁的,你就去罢,我真的没事。”
沈仲祁细细地凝视着她,薄唇轻轻细细地翕动了一下,正想要说些什么,张晚霁道:“对啦,谢谢你送我簪钗,我很喜欢。”
张晚霁轻轻地垂下了螓首,簪钗随着她下垂的动作,珠玉互撞,悠缓地撞出了一片铮淙的和音。
“我会好好珍惜的。”
此话温柔若柳絮,徐缓地飘散入听者的耳屏之中,震荡出了不少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