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本署,同样是“回”字结构,但占地可要比工部本署大得多,赵旸跟在李巡检身后打量了片刻,暗暗估测这座府邸的占地面积至少有工部本署的四倍,甚至还要多。
穿过门楼,一行人径直朝内走,期间有不少府吏远远观望,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赵旸,显然这些人也已收到了消息。
再往里走,便是第二道门岗,同时也是主衙的正门所在。
在李巡检的指引下,赵旸一行六七人穿过正门。
此时赵旸便看到隔着庭院的另一侧,张尧佐正站在主衙外与人谈笑,谈笑声都传到了赵旸这边。
只见与张尧佐谈笑的那人身穿绛红官袍,十有八九便是这座开封府的主官,权知开封府事钱明逸。
有意思的是,注意到赵旸一行前来,张尧佐与那钱明逸皆转头看来。
“小郎君……”
王中正低声想要说什么,却被赵旸抬手阻止。
怎么?显示一下两方有交情,有意来个下马威?
赵旸轻笑一声,迈步朝主衙而去。
正如他所料,待他走近,张尧佐的神色愈发得意,交谈的声音也愈发响了一些,还提到钱明逸的儿子,一副和后者很熟的样子,而钱明逸则是笑着点头,同时目视着赵旸逐渐走近。
直到赵旸已走到主衙的台阶下,张尧佐才跟刚注意到赵旸似的,转头看着赵旸对钱明逸道:“钱相公,这就是执意要与我为难的那个小后生,明明我也没招他惹他,却故意要羞辱于我……你说说这事!”
钱明逸笑着点点头,单手负背对赵旸道:“小后生何故要羞辱张公?”
见钱明逸一开口就将今日之事定性为赵旸羞辱张尧佐,赵旸心中就已经明白了几分,用嫌弃的目光瞥了一眼张尧佐,目视钱明逸道:“若两位熟识,那么按理钱相公就该避嫌,另择人审。”
张尧佐脸上得意的笑容一滞,颇有些不可思议。
钱明逸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从旁一干府吏也是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赵旸在已得罪张尧佐的情况下,对权知开封府事钱明逸居然也是如此的不客气。
“哼!”
轻哼一声,钱明逸转身走入衙堂。
“小后生执意要与老夫为难?但愿你莫要后悔!”
张尧佐也是气急败坏,愤愤走入衙堂。
在他看来,他明明已经给这小子机会了,只要这小子向他服个软,他也不至于揪着不放,毕竟他捉摸着这小子的来历也不简单,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结下仇怨。
谁曾想到小子就死磕上他了,简直岂有此理!
继他之后,赵旸一行以及那对母子,还有那几名摊贩,陆陆续续亦走入衙堂。
衙堂内的景象,与赵旸后世在影视中看到的相差不多,钱明逸作为权知开封府事坐在主位,堂上左右两边立有手持责杖的差役,一副肃杀之气。
那对母子与那几名摊主哪见过这阵仗,心中早已经慌了,入衙堂后便噗通跪在堂中,瑟瑟发抖。
毕竟一般民间讼事皆由类似于后世地方派出所的勾当公事所裁断,而开封府本署主衙正堂那是审理什么案件的地方?差不多只有那些涉及人命以及同级别案子才有资格在此处审理。
像今日这种案子,若非涉及到一名工部侍郎,一名工部员外郎,本不该在此审理。
而作为此案的两位当事人,赵旸与张尧佐两方一东一西站在那对母子的两侧,抛开别的,钱明逸也觉得挺有意思:一场常见的民事纠纷案,左边站一个工部侍郎,右边站一个工部员外郎,这景象简直难得一见。
“啪!”
随着钱明逸重重一拍惊堂木,高喝一声“升堂”,堂下左右两排差役齐声高呼“威武”,吓得跪倒在地的那对母子与几名摊贩愈发瑟瑟发抖。
此时就见钱明逸目视赵旸喝道:“堂下那人,为何不跪?”
赵旸知道对方在针对自己,故意转头对张尧佐道:“喂,说你呢,快跪。”
“……”
张尧佐一脸无语,瞥了一眼赵旸后冷哼道:“老夫有官身,非官家敕令,不必跪审!”
“巧了,我也有官身。”赵旸有意看着钱明逸笑缓缓道。
钱明逸面色阴沉道:“本府认得张侍郎,却不知朝中有如此年少的同僚,小后生可有凭证?若拿不出凭证来,莫怪本府以假冒官员之名将你问罪……”
王中正闻言就要上前自表身份,却见赵旸伸手将他拦下,随即目视着钱明逸道:“我得罪过钱相公?”
“……”钱明逸一言不发。
“我懂。”赵旸点点头,似笑非笑地说道:“是因为范仲淹吧?”
范仲淹?
张尧佐愕然转头看向赵旸,却见赵旸指着钱明逸笑道:“你跟宋庠、高若讷那几个是一伙的,对吧?你知道是我劝官家下旨召范仲淹回京,你心中不快,有意报复……”
还没等钱明逸作何反应,张尧佐就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感觉脑门有点发凉。
他被这个直呼宋庠、高若讷名讳,又自称劝官家下圣旨召范仲淹回京的小后生给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