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是董山这种身上背着不知多少条人命的人。
若是给予他尊严,那么明律又如何面对自己那些死去的子民。
董山双手向前被捆得紧紧,一条绳子连着马鞍,锦衣卫向前,董山便被牵引着向前。
他可以止步,但是锦衣卫不是停下马蹄,结果只能是被拖在地上,下场更加凄凉。
而凡察等人,因为抓捕董山有功,被送上了笼车,至少没有董山那么惨。
锦衣卫带着他们入城这天,京城东区十分热闹,但是并不是往常那种热闹。
人群分在道路的两旁,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是看着那被押送进城的人。
爱新觉罗董山,这个名字被京城的百姓所熟知。
在锦衣卫押送其入城之前,京城的报纸已经大力宣传这个狼心狗肺的氏族是怎么恩将仇报的。
煽诱北虏入寇,杀掠不绝,吃里扒外,阴附朝鲜,盗边无虚月。
如此种种的罪证,是原本大明边寨的日常,只不过之前朝廷有所隐瞒。
京城之中,也有女真人。
看到董山,他们觉得自己站在人群中都觉得羞愧。
摸着自己那和中原格格不入的发型,此时格外明显,格格不入。
锦衣卫带着董山,从东边朝阳门而入,沿着大道直走,再向南而行,其目的地便是午门。
一路上,百姓本是沉默,但一老妪看到董山,虽然被沿途的兵马司衙役维持着不能踏入大道,但她依旧抓着那衙役的手臂,看向董山,声嘶力竭喊道:“还我娃儿!”
沉默之中,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直接唤醒了边民的记忆。
京城本就靠近边镇,来往的人也多有边民,而以老妪为开始,痛哭声、怒骂声、呜咽声,比比皆是。
个人的痛苦汇聚成一种集体的疼痛,那兵马司的衙役竭力维持着几近崩溃的秩序,抿着嘴,咬着牙,双眼泛起血丝。
董山不过是一个符号,一个让大明记住忘战必危的符号。
刺激着原本喜乐的京城,回忆起以往的痛苦。
董山的耳边环绕着来自大明百姓的怒骂,大明百姓的愤恨。
他们从来没有反思过,一味的认为劫掠是生存的必需品,至于被劫掠,被杀害的人,那不过是两脚羊。
皇城,端门外。
文武百官分立左右,满朝文武不知道,为什么圣人要如此去羞辱一个董山。
端门属于皇城之外,在这里献俘,和在午门献俘不一样。
这里可以让百姓看到,而午门不行。
更何况,区区一个董山,甚至一个爱新觉罗氏族,在朝臣眼中,还比不上也先那样的身份。
朱祁钰站在端门上,听着大明的恸哭,如大宋无法报复大元,大明也无法报复大清。
对于爱新觉罗,朱祁钰有自己的私心,但那是几百年后的事情了。
禁军一改佩刀持戟,改拥枪挺胸,分隔开了百姓与朝廷。
卢忠站在端门下方,腰间别着圈成好几圈的鞭子,目光紧紧盯着前方。
锦衣卫将董山等人拉到此处,前方肃静,甲士威严,抬眼看去,那端门上的黄盖,站着一个挺立笔直的身影。
“锦衣卫小旗,季博达,献俘!”
力士的声音,在锦衣卫踏入禁军范围,便让声音环绕在整片广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