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都不一定请一次戏班子,二妮拖着娃都想过来看,就你还在那儿惦记着赚钱。昨天不是给你压岁钱了?咋的,你也要攒钱盖房子啊?要不外婆再给你两块?”
三妮哭笑不得,“够了够了!我这不是手上闲不下来吗!”
“闲不下来吃花生!”
梁生娣瞪了她一眼,顺手把篓放到了脚底下,防止这妮子还想干。
淑美揣着一点油皮纸包的酥糖,在人堆里来回钻,先是找到和银春姐姐坐在一起翻花绳的大姐,给她塞了一块进去便跑了,然后是和二牛哥站一边不知道在说什么的二哥,挑了两小块碎的放他手上,说两人一人一块。
脑袋晃了一圈,发现他三哥又拿着他的枪在跟一群看着就比他小好几岁的孩子炫耀,想来是没空吃了。他爹不爱吃糖,并且忙着观看别人打牌呢,小丫头便丝毫没有犹豫的,蹭蹭蹭跑回了奶奶和妈妈坐着的桌子边上。
“哪来的酥糖啊?一整包?”沈春花问道。
“用麻糖跟小花家换的,不是一整包,”林淑美用手比划着大小,“就这些,我们比过,麻糖酥糖一样大小的。”
“小花又是谁啊?”
“我同学啊!”林淑美说道,“住在村尾的,她爸爸,她爸爸是箍桶的那个……”
“寿昌家吧?”村里就那么一个箍桶师傅,和沈春花家来往不多。
“对对对!”其实林淑美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就这样吧,拿起一块糖就想往她嘴里塞,
“妈,你尝尝,可香可酥了!进嘴巴就能化掉!”昨天路边摊咋就没人卖呢?
“你们换来换去的,不都是糖?”沈春花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张嘴把那块酥糖吃了进去。
酥糖虽然是饴糖熬成的,但是一点也不黏牙。里面有桂花、香条、芝麻,的确很甜很酥,进嘴就化成粉,然后黏喉咙……
“不一样的!”麻糖吃多了,总也要换换口味。
“咳咳!”梁生娣坐在边上重重的咳了两声,然而视线依然紧紧盯着最前方的戏台子,这会儿唱的是十八相送,台上正缠缠绵绵舍不得你舍不得我呢。
之前来每家每户征求戏单意见的时候,梁生娣点的其实是祥林嫂,结果被大家一直嫌弃,大过年的看祥林嫂,今年是想苦一年是吧?
结果今天上台的不是孔雀东南飞,就是孟丽君,要么现在十八相送。祝英台和梁山伯最后也没啥好结局吧?这玩意儿就适合过年看了?
梁老太太想起来就气,但依然舍不得挪开盯着戏台子的眼睛,连想从孙女那里要颗糖过来的功夫都没有,只有大声咳嗽。
林淑美嬉皮笑脸凑到奶奶跟前,直接把油纸包举得老高给她奶看,
“奶奶!我可是把最大的几块都留给你了!”
梁生娣一秒破功,终于舍得挪眼睛了,在最大的几块里又挑了块最大的放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那我把最多的留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