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忠愣了愣,随即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彻底败下阵来。少年说的没错,若是少年有心算计他,就这么半炷香的功夫,自己早就不知道被坑多少回了。
“额...这位...小仙家...”乔忠正襟危坐朝少年拱了拱手:“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若刚才得罪了小仙家,在下赔个不是。”
“小仙家?”少年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反倒是乔忠有些手足无措。
“好吧好吧,你就当大爷我是小仙家吧。”少年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
“额...小仙家您想知道什么?”乔忠是认真的。
少年端起眼前的茶汤,似乎那茶汤还有些烫嘴:“你经过龙殇湖的时候,有遇到什么...事情么?”
“龙殇湖...”乔忠皱了皱眉头,仔细思索起来。从龙丘到商栾,经由龙殇湖走水路是最快捷的法子,无论是货运还是客商皆是如此。由龙殇湖至麟化转大船,再经古烈江溯江而上,至藉城转陆运官道入商栾城,比纯走陆路要省去不少的时间和盘缠。少年能猜得出自己从龙丘而来,便能猜得出自己路过了龙殇湖。甚至,少年能够在一瞬之间推算出此刻藉城的官道畅通也是顺理成章。
“龙殇湖...”乔忠锁紧了眉毛,仔细回忆着:“似乎这一路很是顺利...倒也没什么大事儿...”
“是么...”少年转着手中的茶碗,不置可否。
“哦对了!”乔忠突然一拍大腿:“小仙家这么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数月前南下路过龙殇湖的时候,倒是听当地船家说了件怪事。”
“怪事?”少年挑了挑眉毛。
“对,怪事!”乔忠点了点头:“坐船的时候听那船家讲,今年龙殇湖湖水暴涨,水量比往年要大了许多。就从那几日开始,人们总能在夜里看湖心里飘荡着什么光...”
“当真?”
此时,乔忠却被眼前少年认真的神情吓了一跳。刚才还悠然散漫的少年眼中,此刻闪着别样的光芒。
“当真。”乔忠复又点了点头:“我记得船家讲这事儿的时候很认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那光就是我登船那几日开始出现的,只有夜里才能见到。说是幽蓝幽蓝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忽然,乔忠止住了嘴。因为他看到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那光芒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是感叹,也许是兴奋,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终于出关了...
少年的心底此时翻涌着。从丘州到凉州,从风暴草原到幽州不灭城。数年来的经历,磨难,那个人最终找到了月脉,用月焏术力解身上的不世之毒。当幽蓝色的光芒重现湖心的时候,也就意味着那个人已经不再需要继续吸纳月焏术力的滋养。也就意味着...“血影凋零”,“不动风棺”...终于是解了...
小主,
终于解了...
少年一仰脖,将手中已些许温凉的茶汤一饮而尽。那茶汤此刻花香四溢,润彻肺腑。
“多谢你的这个消息。”说着,少年站起身,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茶摊来,竟是准备要走了:“你这人心地善良,谨慎小心,看似能行走于江湖。”说着,少年顿了顿:“可你为人太过端正,没什么心机城府,在这乱世里,还是将你身上值钱东西变卖变卖,找个地方隐居吧。”
乔忠愣愣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忽然觉得,眼前少年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是他远远看不懂的。
“多谢小仙家为在下指点!”乔忠朝少年一躬扫地:“可小仙家为何只对在下认真指点,却对刚才的...刚才的...”
“刚才的?”少年手中停了停,随即便知道乔忠到底要问的是什么了。
“老刘家里穷得很,根本没几个子儿。”少年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语气:“他家闺女大了,要出嫁了,却根本找不出什么像样的嫁妆。”
说着,少年已经麻利的将简易的茶摊整理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背在身上。
“你个傻子,有时是真是假,真的那么重要吗?”
说着,少年离开了窝棚,朝着远处走去。
......
此刻,草芷庄园的大门处,刚才那一伙彪形大汉此刻却正推着一辆一辆的小车鱼贯而出。那小车大概是装满了粮,显得极为沉重。为首名叫许奎的刀疤男呼喝着,正往小车上盖着一张又一张的蓑席。
不知从何时开始,午后的太阳已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乌云遮挡得严严实实。只剩天边那一轮细细的月牙,在云层的缝隙中还隐约可见,透着些许古怪。
下一刻,暴雨倾盆。
无论是少年,还是推着车的大汉们,他们都没有带任何雨具。可他们就这么走了,头也不回。
“小仙家,能否告诉在下您的姓名?”
这是在雨中乔忠最后的大喊。
“韩冰,字默言,是个流民。”雨中,传来少年隐约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