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藉城...”韩冰的眉毛此刻锁得更紧了。
“已是一座空城!”张昱苦笑道。
“你可知那调令,是调去何地?”
“麟化城。”张昱一仰脖,把最后的冷茶灌入腹中。
韩冰再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盯着东边麟化城的方向,暗自有些出神。
今天是个阴天,灰蒙蒙的远处有些看不真切,只觉有团什么发亮的东西挂在天边。
......
这些日来的天气一直不好,阴沉沉雾蒙蒙的。太阳昏沉沉的躲在雾霾之后,远远的看不真切。说来也怪,按道理八月已是快入秋的季节,可古烈江畔的藉城却丝毫没有凉意,仍旧是湿闷无雨的模样,好不难受。
城墙之上置着一张方桌。方桌不算大,七尺多宽的样子。而桌旁的男子此刻正光着膀子,盯着桌上的地形图,一时有些发呆。随着一支老烟袋的明灭,几缕烟圈从他口中吐出,晃晃悠悠四散在空中。
“乾爷,兄弟们都进城了。两个城门都被我们控制,都是我们的人。”男子的身后,许奎抱拳禀道。
郑乾点了点头,湿闷的天气在他的赤膊上留下一层密密的细汗:“今天不早了,先把城门关了。”说着,他抽了口烟:“出个榜,勿伤民。把那些投降的官儿先安顿好。”
“是!”许奎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天气虽闷,不过郑乾显然心情不算差。算起来从八月十八起兵,到现在刚过去不到十日。藉城的投降算是一个大好的兆头。以此为根据地,东进麟化,然后顺伏龙河水道北上宵亭。陈斯紫竹得国不正,若都如藉城这么顺利,想来等与曹云汇合的时候,大半个青州都已被自己拿下了吧。
忽然,他的身侧传来一个声音。
“先等等。”
郑乾一愣。顺着声音望去,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晃上城头的韩冰。此刻,韩冰正扶着城墙的垛口,向远处眺望着。
“兵贵神速!”郑乾皱了皱眉头:“我们兵不血刃取下藉城,倒不如趁消息还未传开,一鼓作气拿了麟化。麟化守将与乾爷我是旧识,想来...”
“先等等,不急。”韩冰轻声打断郑乾,他的目光仍停留在城墙外的远方,一时看不清神情。
“臭小子!”郑乾不禁有些恼火:“老子带的都是骑兵,不去趁势奔袭麟化,反而是要在躲在藉城守城不成?”
韩冰摇摇头,却罕见的没有生气:“不管你是骑兵还是步兵,我们粮道未通。你若奔袭麟化而一时不下,后方粮道若有变故,你就成了孤军。守着空城一座,大爷我可帮不了你。”
“粮道?”听韩冰这么一讲,郑乾不禁有些发愣。两年以来,郑乾将原来的禁军虎骑匿迹于商栾城,又命柴萍在乾镇以南广召民夫积草屯粮。为的就是等战事一起,从乾镇到商栾,再延古烈江东进的这一路粮草有照应。柴萍虽不擅战,可颇擅长料理后方。如今朝廷昏乱,流民四起,在这青州西南的边远之地,朝廷哪里能组织起有规模的官军?
“开玩笑,在这地界儿,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劫你家乾爷的粮?”
“呵呵,大爷我也不知道。”韩冰轻轻摇了摇头。
藉城城北是山,城南是湿沼,皆不能行人。也因此藉城只有东西两个城门。而此刻,顺着韩冰的目光朝西望过去,官道两侧,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
“兵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这样吧,等什么时候老柴的第一批粮草到藉城,烟鬼你便什么时候攻麟化,怎样?”
“呵...要先立于不败之地吗?”郑乾忽然间笑了,曾经还有一个人对自己说过这句话。而那个人曾经是禁军虎营不变的信仰。
“乾爷我就是个整天喊打喊杀的糙汉子,比不过你们这些弯弯绕。老柴和我们是一起出发,想来到藉城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儿。得,就听你的!”
说着,郑乾一把抓起裹在皮革中的战斧,大步朝城下走去。
城头上,只留下韩冰一人孤零零的身影,朝城头外默默的发呆。眼下日已西斜,厚重的雾霾终是散去了一些。一轮灰蒙蒙的月牙挂在昏暗的天边。
又是日月同辉啊...一个月以来,似乎天天皆是如此?
韩冰摇摇脑袋,将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逐出脑海。湿热的空气让他有些莫名的烦闷。
入藉城的第一个夜晚,马上就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