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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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晟三年八月,龙丘城,大司农府。
张继望着案上厚重的一摞书简,一时间有些失神。
自三年前影晟帝篡位以来,自己的须鬓似乎比原来更白了一些...对,篡位,朝廷上下大小官员都这么想...。影晟帝陈斯篡了老雷家的天下,燕州的紫竹长老和钟萧决裂,做了大嬴朝新的国师。如此混乱的年代,自己已是一把风烛残年的年纪,本想就此告老还乡再不问世事,可最终他却没有走。
倒不是因为贪这大司农的官儿。紫竹留下他们这帮老臣子,无非就是收买人心而已。今天还戴着官帽,明天可能就得把脑袋丢到海里去。这“大司农”的名头和衙门里的死囚似乎没有什么本质分别。
要说还留在这里的缘由,张继自己也说不清。他似乎只是在等,在等着什么人。在等到那个人之前,自己得先把大嬴朝这架马车扶着,哪怕是用自己早已年迈的身躯。若是自己都不管了,这天下只会变得更糟。
可老朽已经有点撑不住了呀...
张继心里暗自叫苦。眼前摊开的,是一份来自泰津的急报:
“...八月,海涨两丈一尺,间有潮啸。急需钱粮已修高坝,望准。叩恩以谢罪...”
书简的下方,歪歪扭扭题着国师紫竹的亲笔题文:“准”。
“唉...”张继重重叹了口气。从龙丘城出发,东行数百里便是泰津。泰津只是一座数千人的小镇,却很是出名,因为泰津再往东便是东海。据说东海是没有边际的,当中有龙有蛟,没有任何人能够踏足。
可也正是因为泰津特殊的位置,这份简报才以加急的方式被呈了上来。
因为泰津是龙丘城的门户,若是被潮啸吞袭,不知龙丘城又要涌入多少流民。
张继皱起了眉头。若是前些年,张继是不会把类似的批折放在心上的。修坝毕竟是好事,批些钱粮也算是为民造福了。可问题是...眼下朝廷的钱粮,是真的已经花光了啊...
说来也怪,自从影晟帝继位,这天底下的灾害就没断过,尤其以今年尤甚。先是说古烈江河水暴涨,中下游的麟化,潼县早就已是泛滥成灾,那古须口甚至发生了河水改道,一时间民不聊生。然后就是伏龙河的异常。往年的伏龙河只在三月到七月有水,进入到八月后便是枯水期,可今年却不同。大概是因为古烈江河水过于充沛,八月的伏龙河却愣是没有枯竭的迹象,这就直接导致了龙殇湖水位暴涨。
龙殇湖本是死湖,因伏龙河或流或断,龙殇湖的水位总是能够维持在一个稳定的范围。可今年却因为伏龙河不断,龙殇湖的面积竟是扩大了一倍有余。这一来可苦了龙殇湖四周的百姓,尤其是龙殇湖东的重镇,婉珠城。
据说,眼下的婉珠城已经快被龙殇湖淹了去,也不知是真是假。
按理说,青州如此大范围的河灾水灾,那远离河川的地方应该雨量充沛才对。可怪就怪在,青州居然今年大旱,据说连燕州也是如此!
就好像...就好像老天爷把天上的雨水一下搬进了江河里...
罕见的旱涝天灾,早就把朝廷的钱粮消耗的干干净净,张继甚至都觉得下个月可以不用上朝了,因为真的已经把最后一枚铜子儿都花光了。
泰津...一时间,张继望着眼前的批折,陷入了迷茫。
海涨两丈一尺...真的有那么多吗...?
“老爷!”这时,门外却突然匆匆跑进一个家人,因为太着急,鞋子掉了却也浑然不觉。
“何事惊慌?”张继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满。
“老爷!您快去前厅,国师求见!”家人慌张道。
“什么?!”
老人一瞬间站起了身。
话音未落,一名干瘪的瘦小老头竟随着家人的脚步闯进了后堂!他嗟嗟笑着,一件青绿色的袍子下是他佝偻的身躯。
老人急忙转过案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张继见过国师!”
“哟,老张,好久不见呐。”紫竹的声音仍旧是尖尖细细的,像是把骨头放在锯齿上锯。
“老朽不知国师来访,有失远迎,还望国师恕罪!”说着,张继颤抖着身体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然后连忙朝身旁的家人递过一个眼色:“家中正巧有些粗茶,国师稍坐,待老朽为国师备茶!”
一旁的家人这才如梦方醒般,光着脚一溜烟跑了出去。
“不用了不用了!”紫竹今天的心情似乎不赖,他用细细的眼睛上下扫视着张继的后堂:“今天来就是让你给办件事儿。”
“国师请讲。老朽必竭尽所能。”
紫竹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天子奉天承命,定于龙丘城修台一座。着你备黄金十万两,巧匠一千。”
“什么??”张继惊得把头抬了起来,他以一副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眼前嗟嗟细笑的国师。
紫竹突然蹲下身,他直勾勾的盯着张继,压低声音道:“怎么?大司农办不到么?”
一股阴森之气从紫竹的目光里透出,遍体生寒。
“国...国...国师...”张继张了张嘴,冷汗顺着后背蹭的冒了一身:“微臣...微臣...微臣不敢...敢问国师...何日备齐?”
“给你十日。”
说完,紫竹怪笑着便扬长而去,只留下跪在地上匍匐颤抖的老人,一个人在后堂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