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启恩送别韩元济时,大乾帝国西历年9月初七的京城阴云密布。
年高78岁的军机大臣李章铜站在京城东民巷列国使馆门前,此时的北方正值秋高气爽,在挨过炎炎酷暑享受秋风扫落叶之美时。
今天只穿了素衣马褂的李章铜,捋正自己被秋风散乱的白须。
庆亲王奕匡爽朗的笑声,从使馆里传来,奕匡和洋人举着酒杯笑的不亦乐乎。
使馆内喜气洋洋的一幕,李章铜不禁恍惚了一下,看到了当初寒窗苦读的自己,看到了那个指挥淮军作战的自己,看到了恩师教导时的自己。
“中堂……”一旁的荣录轻轻叫道,李章铜这才木愣的转头看向荣录,但此刻他听不见荣录说的什么。
“中堂,我们进去吧,都在等着了!”一旁的一名礼部官员提醒道。
李章铜缓和顿首了片刻,这才恢复,刚才自己是想起了这些年来自己的无奈和奋斗,深呼一口气的李章铜,在仆人的的搀扶下,刚要颤颤巍巍的埋进大门。
李章铜转头对着也面容枯槁的荣录,道:“你留下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好!”荣录停住了脚步,眼里的情绪千变万化,许久了就崩出个“好”字。
李章铜刚一进门,众人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无数的目光投来。李环视一眼,四周都是一群黄头发、白皮肤、蓝眼睛的洋人。
洋人们不再随意的喝酒打趣,但还是很随意地坐在了谈判桌子的对面,洋人今天来的有点多,对面椅子都不够坐的。
庆亲王奕匡也急忙放下手里的高脚杯,快步走到了乾国的谈判席,今天他可是盛装出席,一身的亲王官服给大乾涨精神。
英吉利、法兰西、德意志、美利坚、罗马利、佛郎机、奥匈、倭寇等大使们一个个趾高气昂的,尤其是那头鬼子脸上带着笑容,居高临下,得意洋洋。
此刻只有沙罗斯的特使一脸的忧愁,但也很快在李章铜的目光扫来,变得傲慢不已。
李章铜本不该这么虚弱的,但却只好缓缓开口道“扶我过去吧!”。
就走到乾国谈判桌前的那几步,李章铜仿佛用尽了毕生全部的余力。
就在三天前,他还在抱有与列强耗着打擂台的决心,争取为大乾帝国少赔偿点,可一封封来自长安的电报,直接剥夺了李章铜的谈判大臣权。
但最讽刺的是,洋人们得知后,纷纷不干了为李章铜站台,甚至扬言慈溪若是不派李章铜,他们就打到长安去,让慈溪改命令。
没办法的慈溪,只好让庆亲王尽快促成和谈,李章铜则是负责代表乾帝国“签字”。
李章铜不禁苦笑,想起一年前,慈溪气势汹汹的对列国开战的豪气冲天。
不顾后果当街打死德意志的驻乾公使,不计后果的打砸抢洋人店铺时,大乾的勇士何其的多,如今这是怎么了。
李章铜就刚刚一路走来,无数的京城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对他的脸色比家里死了人都难看,更有读书人对着他咬牙切齿。
慢慢挪步的李章铜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自己为大乾帝国殚精竭虑,为护这些百姓,他不辞辛苦卑躬屈膝,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
正映衬了他在沪城时和自己学生盛玄怀讲的那句话: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吧。
好不容易坐在了椅子上的李章铜,这才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
大乾帝国朝廷如今无可用之兵,地方督抚、总督、巡抚们手握大权各自为政,内外一盘散沙,没人愿意为李章铜站台。
“那我们开始吧,诸位公使!”奕匡如沐春风一般的笑道。
话音刚落。
谈判桌子对面的法兰西公使,便直接甩出他们已经拟好的六条条款:
1、严惩对他们嚣张过的所有人,说好听的就是杀几个“战犯”、
2、乾帝国不再拥有大型作战武器,也不能私下采买,不许实行武器禁运、
3、拆毁津城外大谷、谷口等地的岸防炮基地(炮台)、
4、割地以及赔偿他们这次出兵的损失、
5、京城东民巷那里为列国土地,用租借的名义永久驻兵、
6、京城、津城等地的战略要道关隘,必须由各国派兵驻守。
“可以,好好我们这边……”奕匡一把年纪了,也贱兮兮起身弯腰说道。
“放下!”李章铜一声呵斥,吓的奕匡,乃至对面的洋人一个踉跄。
“咳咳……”李章铜已年逾古稀,加之最近身患重病,胃里此刻也翻江倒海泛着酸水。
见李章铜咳嗽气势弱了下来,无数的洋人在翻译下,开始了对李章铜的攻击,有的甚至开始破口大骂李章铜。
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李章铜,此刻胃里实在是难受,心口压着喘不过气来,自然熬不住这些洋鬼子的轮番攻击。
“噗……”李章铜吐血了,此刻无数的洋人住嘴,看得让人心悸。
摆摆手无所谓的李章铜,笑着擦了擦嘴角。
尽管被大乾抛弃,被百姓误解,如今垂垂老矣的李章铜还是想在拼一把,想最后为这个奋斗了一生的王朝拼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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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老了,让诸位见笑了!”李章铜无所谓的笑道,洋人一旁的翻译立即翻译给对面。
李章铜狠厉的眼神给到奕匡,吓的他不敢多言,只能在一旁乖乖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