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亲王为人淡漠桀骜,大燕人人皆知。
她隐隐有一种直觉,这回王爷特地送这些手札来书院,定然是为她而来。
再想得更深一些,接待魏使之事明明陛下钦点了奚应芷,可最终圣旨上却有自己的名字,未尝不是端亲王在其中出了力的缘故。
周梦楠将手札紧紧抱在怀中,只觉一颗心砰砰跳得极响。
很久之前她就知道他们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也知他的身份并非良配,可少女情谊不是什么理智能左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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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她忍受着静仪郡主的坏脾气呆在她身边,就是为了和他多上那么一会的相处。
这些年的守候和顾盼终归是有结果的,如今,他们之间好像更近了。
眼看手札都被周梦楠拿走了,奚应芷可怜巴巴地看着季渊。
虽然她自问并不会在大魏使臣面前露怯,可该装还是要装一下。
好在季渊对她很有几分耐心,安抚着道:“王爷的手札较为简略,若是对大魏一无所知之人便是看了也云里雾里。
不过你也不用着急,王爷既然接了这个差事,就不会让你一无所知地赴宴。”
奚应芷暗叫不好,忙道:“其实也不必麻烦,我跟着周姑娘一块看手札学就是。”
季渊却沉了脸,“两国会面不是小事,怎能如此儿戏。”
奚应芷无言以对,只能硬着头皮听他吩咐。
“散课后你来后山,我自会为你安排。”
“学生知道了。”
早知道,方才她就不藏拙了。
季渊走后,教室里顿时又吵嚷起来。
“梦楠,这手札当真是端亲王亲手写的?他不是武将吗?瞧着字迹居然如此有风骨。”
周梦楠将几本手札摆得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右上角,好让所有人都能看个仔细。
“季山长都说了,难道还会有假?更何况王爷虽是武将,满腹诗书不输状元,咱们第一次小考那幅画就是王爷亲手画的,你们难道忘记了?”
余光瞟到秦雪莹,周梦楠略带了三分讨好道:“郡主就在这里,你们若还不信自去问她,王爷的事情郡主是最清楚的。”
秦雪莹轻哼,“自然是王兄亲手写的,寻常人等想要看也要看看自己够不够分量。”
这话便是在影射奚应芷了。
方才季渊可是拒绝了她看手札的请求。
学生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明目张胆地嘲笑。
不论奚应芷出身如何身份如何,如今她已经得了景和帝和展太后的青眼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这帮贵女最是捧高踩低,同时也最是趋利避害。
当一个人获得了上位者的认可,哪怕只是一点点迹象,她们也会迅速将那人视作不能随意得罪之人。
奚应芷迎着秦雪莹的视线冲她笑了笑,“王爷的手札,不知郡主看过没有?”
秦雪莹不屑地轻嗤,“我自然看过,王兄书房里的书都是随我翻阅。”
奚应芷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郡主对大魏的了解,定然在我和周姑娘之上,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陛下和太后却没有选郡主接待使臣,当真是,啧啧啧……”
秦雪莹陡然涨红了脸。
这份差事她的确是不屑一顾的。
可她不屑一顾,和别人压根不考虑她是两回事!
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她心中便翻起滔天怒火,不过是为着体面强忍着而已。
如今奚应芷这样大剌剌地提起,无异于往她心头扎针!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妄议陛下和太后!”
她怒气冲冲朝着奚应芷挥手,却见这个素来有些怯弱安静的女子反常地架住她的手臂。
“郡主教训,臣女本不该抵抗。只是臣女面皮薄,挨一巴掌印子要七八日才会消。宫宴之日若是顶着巴掌露面,只怕丢了整个大燕的脸。
所以为大局着想,请郡主忍耐一二。等魏国使臣离京再来罚臣女可好。”
秦雪莹叫她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
她怎么敢!一个卑贱的庶女!
若是平日这种卑贱之人连见自己一面都难如登天,如今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蹬鼻子上脸大放厥词!
“好啊,好!我竟不知道麓山书院还有这样伶牙俐齿的女子。”
她猛地抽回手,却见奚应芷身子直直地站着,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拉扯而晃动,尽显上位者的淡然高贵。
一股无名火直窜天灵盖,秦雪莹反而冷静下来了。
“你以为得了陛下一丝青眼便可以与我平起平坐了?
奚应芷,不论你怎么争,怎么讨好贵人,都只能是棋子。真正高贵的人,不必争不必抢,生来就高贵。”
奚应芷深深地凝视着她,缓缓扯开一抹美极艳极的笑:
“郡主不必急着下定论,当初展太后在潼关时,也没想过今日会是六宫之主。你我之间,路且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