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魏清也隔着人群对上裴如璋的视线。
“为国捐躯?”魏清眸中泛着异样的精光,“端亲王,您还不出来说话吗?您当真要看着大燕皇帝的弓箭手射杀了我们吗?”
她手上用力,簪子的尖锐处猝不及防划破了奚应芷的皮肤,嫣红的献血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望向裴如璋的眼神满是笃定和挑衅。
景和帝心中涌上不详。
自打梁术战败,裴如璋表现得格外安分,好似全然没将边关动荡放在心中一般。
景和帝虽然遗憾边关失了一大震慑,更多的却是安心。
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哪怕这个他人与他血脉相连,他也满是忌惮。
可眼下,魏清这话的意思明晃晃地表示魏国尊重裴如璋更甚过他这个皇帝。
景和帝素日表现出仁君姿态,可再仁他也是皇帝,帝威不容挑衅。
他收回惊疑的视线,沉声道:“冥顽不灵,羽林军,射箭!”
“等等。”
裴如璋悠悠然出声。
他甚至还端着酒杯,浑身散漫,却浸满浑然天成的贵族之气。
而蓄势待发的羽林军,竟也真的没有出箭。
景和帝心中恼怒忌惮登时攀登至顶峰。
“端亲王有何高见?”
裴如璋放下酒杯,甩袖站起身。
魏国人居然因为他这个动作齐刷刷退了一步。
景和帝脸色更加难看,连丝毫掩饰都无。
殿内一片寂静,燕国臣子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殿前见血,不吉利。”
裴如璋像是没察觉到一般声音轻缓,甚至称得上优雅,手上散漫地挥出什么。
下一瞬,魏澜被什么击中轻呼出声,俊脸上迅速出现一条深深的血痕。
魏国众人却一声也不敢吭,只满眼警惕地看着裴如璋。
魏清紧张道:“端亲王,我等无意冒犯您,只要放了梁术,和谈仍旧继续。”
站起身来,裴如璋方才将奚应芷的模样看得更加清楚。
她皮肤白,受了伤更显出令人心惊的脆弱。
哪怕她这会竭力保持着镇定的模样,眸光中震颤的水光仍旧如蝴蝶一般,扑得裴如璋呼吸都慢了下来。
“本王不会放了梁术。”
这话直接就承认了是他动手脚劫走了梁术。
景和帝勃然怒道:“端亲王,你好大的胆子,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也敢做这种欺君罔上之事!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裴如璋沉默片刻。
“事出紧急,未曾来得及向陛下禀报,事后臣愿领陛下责罚。”
景和帝心中怒火更加高涨。
事态紧急?
整个大燕都归他所有,裴如璋一个臣子凭什么来判断事态紧不紧急!
一切都该听他的指令!
“朕命令你,立刻将梁术交出来,平息魏国使臣的怒火。一时得失乃小事,若误了大燕国威,你万死都难赎罪责。”
裴如璋侧头,定定地看他,“陛下恕罪,稍后臣自会解释。”
言罢便不再管他,语气变得冰冷危险:“梁术如今已经安全,你们的筹码只有一个奚应芷而已。”
魏清却笑了,她将奚应芷脖子前的簪子移开,以簪身在奚应芷脸颊处缓缓划过。
簪子上的鲜血沾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记,越发显得脆弱不堪。
“一个奚应芷而已?那为何羽林军的弓箭还未射出?”
语毕她脸色一变,杀意毕现,“王爷与我大魏相交多年,应当最是知道我魏国人最重信义,为义之一字国土亦可让,反之遇上背叛者,便是豁上性命不要也要讨个公道。”
被她制在怀中的奚应芷陡然寒毛耸立。
方才那一瞬,她是真的察觉到魏清那玉石俱焚的决心和对她的杀机。
不能就这么白白等死。
她的性命在皇帝和端亲王面前不值一提,她只能自救!
冷静,一定要冷静!
“公主息怒。”
奚应芷一把握住魏清挟持着她的手。
力道没把握住,簪子吃力在她脸上浅浅划了一道红痕。
奚应芷却已经察觉不到痛了,恐惧让她的精神高度紧绷,“我知道梁术将军的下落。”
魏清对她的桎梏倏地更紧,“快说!”
因着奚应芷和裴如璋的关系,魏清丝毫没有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反倒是大燕人对魏清的深信不疑有几分吃惊。
不过转念一想,忆及她父亲奚松护卫四方馆,若真要劫梁术,必然绕不开他。
可是奚松为何要劫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