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灼热的火忽然被浇了一盆冰凉水,奚应芷猛地推开他,慌张地去掩衣衫。

裴如璋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本王如今不见客。”

小主,

门口的人却没走,反而换了个声音。

“璋弟,是我。”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裴如璋咬牙咯咯的声音。

半晌,昏暗的烛光亮了,房门啪地被打开,裴如璋脸色黑如锅底。

“有何贵干。”

景和帝一身常服,“我来闹洞房。”

裴如璋:……

用吃人般的眼神盯着他半晌,确认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才阴沉着脸:“王府没这个规矩。”

景和帝在裴如璋面前素来是温和的,加上今夜,他很高兴,哪怕连着被裴如璋冷脸也没有生气。

“我以往见潼关的新婚夫妻成婚,都是要闹一闹的,越热闹,婚后日子才越红火。”

裴如璋一怔,脸上也露出些茫然。

潼关。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眼前景和帝成熟稳重的脸,和以往纤瘦青涩的模样,仿佛穿过时空重合在了一起。

那是他最无忧无虑的一段岁月。

一个错神间,景和帝绕开他进了喜房。

奚应芷早就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套上了一件大红色的外裳,只还有些红的脸颊到底暴露了些什么。

景和帝脚步一顿,明白过来自己打搅了什么,难怪裴如璋方才如此不爽。

不过,再如何不爽,这辈子应当也就这么一次了。

所以景和帝的歉疚一闪而逝。

扫了眼地上飞溅的碎瓷片,景和帝笑着调侃:“倒很少见你这么毛手毛脚的时候。”

裴如璋冷着脸,活似他今日不是成亲,而是打仗。

景和帝微微叹了口气。

他这个弟弟,年幼时还可爱些,自打长大了,越发不讨喜。

虽说娶了媳妇,也不知道能不能忍得了这不解风情的性子。

日后若是过不下去了……

景和帝心中顿时便生出些愧疚来。

他清楚,若是日后奚应芷过不下去了,只要裴如璋不愿意放手,他多半是会站在裴如璋这边的。

不过这是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他这个大哥在中间多劝诫一二,让他们小两口甜甜蜜蜜地过下去就是。

这般想着,景和地眼神越发柔和。

“奚二姑娘,璋帝性子虽冷了些,人却是极好的,为人踏实上进,你与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奚应芷几分尴尬几分怪异地扯着笑。

人好?踏实?上进?

前世她偷听那些世家贵女聊天,说是一个男的相貌过得去,媒人便会说他仪表堂堂。

若是家中有钱财,媒人便会说他家底殷实不愁吃穿。

若是实在没什么长处可以拿来说的,多半就会说那人老实、上进……

景和帝这话,到底是褒还是贬呢?

奚应芷忐忑地朝裴如璋投去求助的目光。

裴如璋被这湿漉漉又小心翼翼的眸子一瞅,胸口瞬间升腾起万丈豪情,大步走到奚应芷身前将她挡在身后。

“我的好芷儿再清楚不过,还有,如今她已经嫁给我为妻,不能再叫奚二姑娘了,你该称她一声端亲王妃。”

说这话时,他胸膛骄傲地挺起,眼底盈满鄙夷。

一脸“你怎么这么无知”的自得和傲慢。

景和帝便又想起幼年的裴如璋,便是这么一副天下第一的傲气。

后来他越长大便越发沉稳深邃,越发喜怒不形于色。

有时候他甚至会恍惚,面前这个人到底是裴如璋,还是一个陌生人顶着裴如璋的名字?

兄弟俩渐行渐远这些年,他心中有个位置始终缺失着。

直到这一刻,他才确信,这个人虽然没有幼时那么可爱,但的的确确就是裴如璋。

“是我说错话了。”

景和帝好脾气地改口。

“为表歉意,我再送端亲王妃一份贺礼。”

“不必!”

裴如璋大手如铁钳,牢牢控制住景和帝欲要往外掏东西的手。

“你能来贺我,我已经领情了,旁的东西不必。”

景和帝往外挣了下,没挣开。

暗道这人怎么这样大的手劲?果真是个莽夫。

僵持半晌,景和帝只得若无其事卸了力道,“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算了,就当朕欠你的王妃一样贺礼。

奚应芷你听着,日后若端亲王欺负你,朕准你合离。”

“你敢!”裴如璋勃然大怒,一双黑目满是怒芒。

“你到底是来贺礼还是来捣乱!本王没心思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