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寒带着紫月门由南向北,明义军自西东去,天南海北大大小小的江湖道门,都在往上京方向而来。
上京城内,高耸入云的观星塔内,有一个人望着眼前庞大而复杂的星轨轮。
看着轮轨的转动颇有些滞涩,他便一伸袖子,那只手好像长出到了天际,夜幕上亮着的星星骤然少了一颗。
随后,他的手回到了身前,手指尖莹莹的星光一闪,一弹,一缕金色没入轮轨间,随即星轨轮加快了速度转动起来。
那人看向外面的星云,似乎千里万里的人间景象都进入了他的眼睛。
他淡然的眯了眯眼睛,自言自语道,“制衡千年,到底谁也不曾出世。气运将尽,结局虽定,但是人心即变数,那些扎根生长的各种情丝,斩不尽,算不完啊。”
皇宫之内,金碧辉煌的金殿之上,安邺半死不活的靠在高高的纯金宝座内,身上穿的却不是皇帝规制的黑金色的朝服,而是一件玄褐色的道袍。
帝师王仲佰瞪着一双眼睛,指着安邺大声斥道,
“战火四起,外邦叛乱,已经快要兵临城下。皇帝身为国君,竟身着道袍上朝,成何体统?!”
安邺睁了睁那萎靡的眼睛,把食指放在嘴前,“嘘——嘘嘘——帝师何出此言,怀桑仙人说了,朕今日冲撞西方神佛,只有心怀道心,礼诚身明,方可躲过此祸……”
“陛下!那妖道蛊惑君心,居心叵测,你岂可如此?这安王朝近百年的基业啊……”
“王帝师——”
突然,安邺身后的珠帘一动,一个幽暗沉寂的女声传出。安邺的脖子缩了缩,转了转眼珠,抱起腿缩进了座椅内。
王仲佰看见皇帝的模样,想想最近盛传朝御尸兵的传言,不禁怒火中烧,正气凛然的说道,
“皇帝已经成年十几年,长公主独霸朝政多年,私行淫乱,劣迹斑斑,老臣率文臣百官,催请长公主还政,自刎了断,以正朝纲!”
珠帘后沉默了一会,突然传出一阵低笑。
两个小太监把垂帘一掀,静宁走了出来,立于龙椅之侧。
王仲佰一抬头,瞪大了双眼,哆哆嗦嗦的指着上面,“妖妇,你敢……”
静宁身着一身黑色透金的里服,外面披挂的却是绣着金龙的明黄大氅。头发高高绾起,属于皇帝的金冠也紧紧的束在她的发顶。她脸上覆着半面金罩,双手背于身后,高抬着头颅,轻蔑的看着文武百官。
她虽站着笔直,可胸腹之处略弯,有点不协调感。
“本殿……不,朕……为何不敢?你刚不也说,皇帝昏聩。既无子嗣,这二十几年来,全靠朕一人强撑。他在这龙椅上坐了这么久,于这大安可有寸功,可有寸威?”
静宁的声音越来越高,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
她往龙椅边上迈了一步,安邺疯了一般抱着头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嘴里念念道,
“皇姐,皇姐,我不做皇帝了,我不做,别杀我,别杀我……”
静宁嫌弃的看了一眼匍匐在她脚下的安邺,杨士仙忙跑过去擦了擦龙椅。
静宁把重重的皇袍一掀,坐了下去,顺脚踩到了安邺的左肩上。
王仲佰手哆嗦着,站起身来,苍老的身躯起起伏伏,
“牝鸡司晨!妖孽祸国!天亡大安啊!”
噗嗤——
王仲佰还在喊着,銮殿之上,一个黑色人影一闪,一柄钝刀已经没入了他的胸腹。
王仲佰惊恐的低头,那把刀又“哧啦”一声往里捅了一下,随后一抽。
王仲佰捂着肚子,眼睛使劲瞪着静宁,用尽力气喊道,
“妖妇!你定……不得好死……”
很快,那个黑影在群官之中扫过,刚才附和王仲佰的十几个文臣武将瞬间倒地。旁边还跪着的几十人吓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鬼臬。”
静宁喊了一声,黑衣人收回了钝刀,在一个跪着的文臣身上随便擦了擦刀上的血,刀锋入鞘,没有活气的眼睛冷冷的扫了一圈,才往殿阶上走去。
那个被擦了一身血的文臣随即瘫倒在地,黄汤湿透了衣摆。
人群中,薄奚尘的副将袁文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跟着众人低下了头。
此时,薄奚尘已经率二十万兵士于上京城外五十里驻扎布阵,他坐镇军中,静静的等待着。没过多久,有一斥探来报,
“将军,敌人已经接近一百二十里的越津城外。”
薄奚尘双手拄着剑,缓缓的睁开眼睛,问道,“有多少人?”
“明义军由明垣亲率十七万,江湖以紫月门为首约有八千余人,北上还有一支未名的两万之兵……四面八方聚过来的散修,也有几千……”
薄奚尘威严的目光一扫,又问道,“那些脏东西呢?”
斥探低头,“有不少御尸人从上京八门而出,各奔一个方向,数目上万,想必会是这些人汇合的极大阻力……”
薄奚尘鼻子里轻嗤一声,“守好营界,尸魃同于敌兵,若有越界,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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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斥探领命而去,薄奚尘展开手里的飞鸽传信,又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