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淡淡一笑道:“整日风吹日晒的人,自然粗糙些。我知你担心我,更担心皇上执意要你侍寝,误了我们的周密筹谋。”
顾清语闻言,唇瓣微抿,眸中闪过一丝释然,轻声道:“看来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沈砚的目光温柔地掠过她逐渐舒展的眉宇,言语间满是宠溺与坚定:“你的事,我从不会错过一桩一件。皇上那天虽说了那样的话,但未必他还会记得。”
“哦?难道皇上只是随口说说?”
顾清语微微一诧。
沈砚轻笑,笑容中藏着几分洞察世事的淡然:“不仅是随口说说,而且还是无心之言。对皇上而言,一个后宫的女子,本就无足轻重。莫说一个宫女,怕是那些有名分的娘娘们,在皇上的心中也无足轻重。除了皇后娘娘和宁贵妃,旁人在陛下心中,大抵也不过是宫中一景,观赏之余,并无特别,皆是可有可无之点缀。”
沈砚望着她明澈的瞳孔,语气温和道:“虽然这样说,莫名有点伤人。但皇上召幸的女子,亦如他每天更换的茶杯花瓶,方巾墨砚……皆是瞬息万变,难以长久。”
顾清语听到这里,心下明了,感慨一笑道:“看来是我多虑了。”
“这不怪你多心,从前我也是不知道的。直至邂逅长公主殿下,方才悟得,在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世间万物,皆有其独有的分量。从前,长公主也不曾把我当作一个人看待过,可惜,她的轻视,不经意间显露了她的傲慢,反倒为我铺设了一条翻身之路。”
顾清语轻轻点头,随即又道:“长公主有孕之喜,你一定也知道了吧。”
沈砚抿唇一笑,笑得意味深长:“意料之外,但也情理之中。”
顾清语对长公主所知甚少,故而此刻心中诸多疑惑。
“此话何意?”
沈砚继续道:“长公主是个最不喜欢按规矩办事的人,性情独特。然而,身为皇室中人,她不得不背负起那沉重的枷锁,即便是心中万般不愿,也得勉强自己,在这些繁文缛节中周旋。至于驸马之选,乃是我一番深思熟虑后,为她精心挑选的。吴庆川此人,最大的本事,便在于那个‘忍’字。他也算是个能屈能伸之人,正因如此,他才能长长久久地留在长公主的身边,为她挡去那些不中听的流言蜚语。”
顾清语闻言忍不住回了一句:“看来,这个驸马爷也不是谁都当得了的。”
沈砚微微一笑,目光深邃:“其实,长公主腹中的孩儿是谁的,并不重要。只要面上功夫做得周全,礼数周全,严谨无漏,一切都不是难事。”
两人交谈片刻,沈砚不得不与她道别道:“若是皇上又动了让你侍寝的念头,你只管大胆拒绝便是,无需有丝毫顾虑。万事有我。”
顾清语闻言,坚定地颔首,眸中闪烁着对沈砚毫无保留的信任。
事态的发展,恰如沈砚心中所料,等到顾清语再次回到御前侍奉的时候,李淳安对她的态度,又是冷冷淡淡,他再没对她说过半个字,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皇上果然不记得了。
顾清语想,自己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杯放凉了的茶,再无拿起来的欲望。
君心难测,实乃凶险。
如此平安无事地过了半个月,之前崴伤了脚的大宫女明玉又重回御前,她一见到顾清语,脸色骤寒,眸中闪烁着淡淡的轻蔑与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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