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语望着他深邃的双眸，微微沉吟道：“你今儿为我出头，实在太过危险。万一……他们怀疑你我之间的关系，万一他们怀疑起你的身份，那后果，岂非不堪设想？”

“他们迟早会心生猜疑，这是无法避免之事。”

沈砚仍是语气淡然，似乎比起外界的风雨，他反而更担心她的心情道：“今儿吓到你了吧？”

顾清语轻轻摇头：“我没有那么胆小，而且，我已经想好一番说辞，暂且足以应对一阵子。”

沈砚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随即抬手，指尖轻柔地掠过她鬓边散落的青丝，目光中满是柔情：“我知道你不会坐以待毙，我也知道你在皇上跟前，拼命为我周全，和我撇清关系。”

顾清语苦笑中带着几分自嘲：“我自己没本事也就罢了，绝不能拖累了你。只是未曾料到，陛下心中的猜疑，竟会如此之深。”

沈砚也抿一抿唇：“身居高位者，又有哪个不是心思繁复，疑虑重重呢？”

“你要小心。即便你手里握着都尉府，也要时刻小心。为了我，你已树敌众多，其中的利害关系，不可不察。”

顾清语才说到一半，沈砚便已伸出修长的手指，以指腹轻轻按压在她柔软的唇上：“别担心，这场乱局之中，最后就只会有一个胜者。”

顾清语微微咬合着下唇，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终是欲言又止，只余下一片静默。

沈砚知她满心忧虑，但也不能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只能稍稍宽慰道：“贵妃娘娘最是看重自身和侯府的名誉，在她没有十拿九稳地把握之前，她不会对你下狠手的。”

顾清语了然点头：“我明白。”

“安心些，若再有风吹草动，我定会遣人前来告知于你。”

“嗯。”

顾清语轻声应着。

不过片刻功夫，沈砚便又如一阵清风般，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沈砚并未离宫，而是去了彤华宫。

长公主和驸马爷缘尽情断，和离之后，李淳熙又回到了往昔那般纸醉金迷、纵情享乐的日子。她的身边，新人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且大半皆是沈砚精心安插的耳目。

此刻，日光斜洒，李淳熙带着几分薄醉，眼神迷离，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之上，周身被一群容貌清俊的宫人簇拥着。有的轻手轻脚地为她捶打着双腿，有的细心揉捏着她纤细的肩颈，更有人细心地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剥去外皮，恭恭敬敬地递至她的唇边。

当沈砚出现，李淳熙只是微微睁开了双眸，脸上没有半点情绪的起伏，直到他行过了礼，步伐从容不迫地向她靠近，她才以一种近乎呢喃的慵懒语调，悠悠问道：“你来做什么？”

沈砚勾唇一笑，声音温润如玉：“微臣特来向殿下问安。”

此刻，环绕在李淳熙身旁的宫人们皆是识趣的低垂眼睑，准备起身退下。

谁知，轻轻启唇，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本宫让你们走了吗？沈公公又不是洪水猛兽，何须如此惊慌失措？”

众人闻言，忙又不敢乱动，只在榻边跪成一片，静候吩咐，一时大气也不敢出。

李淳熙轻轻一笑，呵出一口淡淡的酒气：“看来，他们怕你，胜过怕本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