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轻轻抬了抬眼,掏出金疮药往伤口上撒,然后将桌面上的那卷纱布一圈一圈地缠上去,他说:“我是药人。”
楚连山噤了声,药人这两个字,其实就已经意味着一段痛苦的回忆,提起这个话题就像是在揭开一块旧伤疤,让已经不会流血的口子再次崩裂疼痛。
要成为药人,他的身体就必须积年累月地经受毒药的啃噬,因为里身体有太多的毒素,所以药人炼成后不是百毒不侵就是命不久矣。
而眼前这个小和尚成为药人之后就再也没有长大,他的血液也成了一种毒。
牵丝的另一种解毒之法其实也是以毒攻毒的思路,但却不走调和之道,而是用一种更霸道的毒将体内逼走,这方法对另一种毒没有硬性要求,只有一点——便是要比原先的那个更厉害更霸道。
单只是逼走的话,身体会中后来的毒,只要有后面的毒的解药,自然就迎刃而解,不过没有解药也没关系,用内力包裹住全身的筋脉,让毒无法直接渗透体内也能行。
前者操作稍微简单一些,但解毒后的身体会元气大伤,甚至还会伤及寿数,后者就比较温和,对身体的损伤小,但操作难,需要有一个内力高超的人。
不过药人的血,可以说是个bug一样的存在,这有毒玩意儿跟鬼工石(那颗被碾碎的球)碾成的粉搅合搅合,就能成为一种非常好排出来的毒。
只需要在浴桶里加点草药,用热水烫皮,定时定点地出它个几场大汗,那毒素自然就能从身体里排出来了,而且还是两种毒混在一起排出来的,直接一劳永逸。
药人可遇不可求,这小和尚的血,也确实是楚连山救命的东西。
楚连山和别人不一样,别人解了毒可以安安稳稳地休养,但他解毒后需要面对的是动荡的局势,以及即将到来的战争。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皇帝那边已经派人偷偷送了军粮过来,虽然还未真正到达,但也足以看到开战的必然,也不过是就差一根导火索罢了。
楚连山一开始还以为大庸会派点使臣过来搞事,但昨晚看到南风馆那场诡异的大火时,他就知道风雨欲来,大庸的使臣可能不会来了。
南风馆可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情报交流中心,皇帝、世家、官员、异国之人,各种有想法没想法的派系代表聚在一起,居然博弈出了一场大火。
这场大火烧了南风馆,也不知道这里面死了多少人,是死于大火,还是死于大火前的博弈,不过最后老天爷下的那场雨应当是出乎意料的事情。
楚连山想,在大庸和大宣的博弈中,又是谁会成为那场大雨呢?
心思百转千回,楚连山闭了闭眼,道:“我是大宣的将军。”
只这一句话,就表明了他守护大宣子民的决心,既是为了百姓,也是为了自己。
当大风大雨席卷着冲垮大坝,没有人能够真正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