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循规蹈矩,前往衙门击鼓鸣冤,层层递进,终有昭雪之日,倒也罢了。偏巧昨夜沈家之事闹得满城风雨,我晨起方将一应奏折备妥,意欲将此棘手之事稳妥移交大理寺处置,以求公正裁决。谁曾想,世事无常,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恰似惊雷划破晴空,让人措手不及。”
言尽于此,温九轻转眸光,穿过缭绕不绝的茶香薄雾,凝视着远方朦胧的天际,眉宇间不自觉地拧成了一股绳,面色沉郁,仿佛笼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温九玉轻叹一声,指尖轻轻一推,那精致的瓷杯便带着一声清脆的“咚”,稳稳落在了桌面上,激起一圈细微的涟漪。
他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耐与无奈:“大理寺那群人,倒是动作迅速,折子转瞬便呈到了御前,陛下当即圣裁,将此案交由我刑部全权督察。”言语间,既有对事态突变的淡淡不满。
“时至此刻,责任已如铁锁加身,逃避无益。陛下旨意既下,大人便是满心懊悔与焦躁,亦难改乾坤。”裴潜语气温和而坚定,面容淡然如水,目光穿过虚空,轻轻落在对面温九玉微蹙的眉宇间,不由轻轻摇头,带着几分无奈与劝慰。
“我心中自是明镜高悬,又岂能不知个中利害?然则,棘手之处恰在于,我甫一回转大殿,便不期而遇德妃娘娘的心腹侍从,其言辞间透露出的意味,分明是想以柔风细雨,将此事轻轻拂过,不留痕迹。”
温九玉语气中带着几分压抑的愤慨,眼中闪过一抹锐利,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既感意外又觉棘手。
“非但如此,恰在德妃娘娘的倩影渐行渐远之际,***府上的人也悄然降临,还送了一样东西过来,你可知那是何物?”
“是一面镜子!这是想提醒我明镜高悬么!这岂止是一面镜子,分明是一记警钟,于无声处震响,似在告诫我——心如明镜,方能洞察世事,公正无私!”温九玉心中暗潮涌动,面上却难掩愤懑之色,低语间,字字掷地有声。
正当他便有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书房内的宁静。”温九玉愤愤开口:“等我正准备欲沉心静气,提笔批阅那堆积如山的公文之际,身形方落座于那凉意未散的椅榻之上,臀下的寒意都未及驱散,宁安公主身边的人过来了,二话不说便我喊了过去。
“未及多问,我已被引至湖心亭,那位素来温婉却也藏着几分不羁之气的皇室贵胄,竟于这冰封雪覆的湖畔,独坐一精巧木凳之上,手持钓竿,目光穿透寒气,静静地凝视着那看似死寂、实则暗流涌动的冰面之下。你说说,寒冬腊月,钓鱼?简直疯了!”
温九玉的话语愈发激昂,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郁结,他娓娓道来,语调中满溢着不被察觉的憋屈之意:“这薄薄衣衫,怎敌得过那刺骨寒风与皑皑白雪?我愣是在那冰封上,站了一个时辰之久,周身寒意侵骨,而宁安公主静默如谜,我便也不敢有丝毫擅离的念头,只能默默守候,静待她的吩咐。”
裴潜闻言,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终是没能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如同春风拂过湖面,虽轻却带着几分戏谑与释然,瞬间驱散了书房内沉闷的空气。他抬手轻掩唇边笑意,目光中闪烁着对温九玉遭遇的同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温九玉见状,眉头更是紧锁,瞪了裴潜一眼,他假装嗔怒地拍了拍桌面:“裴六,你还笑,今日本是你当值!”
他这动作,震得茶杯微微颤动,却掩不住自己嘴角边也悄悄勾起的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