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望去,自黑暗中只能看见地上模模糊糊的影子,不过她应当是睡着了无疑。
他素来有认床的习惯,躺在这简陋的客栈中,哪里能够入睡,况且屋中还躺着另外一个人,闭眸在床榻上静思了片刻,终究还是坐起了身来。
阮枝紧紧的缩进被子中,不知梦见了什么,眼角竟然逐渐湿润起来,口中也不由的发出含混的声音:“爸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难过,梦中出现的人好似都是她最亲近的人一般,她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突然惊觉手中一片温热。
陡然睁开眼,便对上了一双带着探究的眸子。
顾昀的眸光微眯,见她似惊惶一般放开了手,才迈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这样的睡姿,你当真是阮家的小姐?”
阮枝缓过神,只没有理会他语气中的讥讽,想着明日便要去找三哥,问何时他们才能够彻底离开。
第二日阮枝与阮谨之共乘一辆马车,阮谨之见她眼下一片乌青,不由的开口问道:“小枝,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阮枝想起昨夜被惊醒一事,只道:“三哥,从雪山回来我们便离开京城好不好?”
“为何?”
阮枝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待在这里。”
阮谨之望着她安慰道:“可是昨夜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发生,不过下次我不想再睡在地上了,冷死了。”阮枝斜靠在马车上道:“还要多久才能到?”
“大概半月时间。”
马车的行程慢,半月时间倒也不算长,不过整日除了赶路便是睡觉的日子让阮枝十分不适应,她略带郁闷的看着正在看书的阮谨之,只道:“三哥,你与我说说关于羿族之事吧?”
阮谨之抬眸,半晌才放下书道:“你想听些什么?”
“祭祀为什么需要羿族圣女?”
阮谨之沉吟许久才道:“羿族乃是受上天眷顾的一族,他们的族人生来便十分美貌,以往羿族的圣女是用来占卜国运吉凶的,只不过到了第三十二代圣女的时候,她因为触犯了羿族的族规被驱逐,羿族自此便没有了圣女。”
“既没有了圣女,我们此次又到何处去寻圣女?”
“圣女乃是天定,只要能够打开雪山之境的羿族之人便是圣女。”阮谨之叹了一口气道:“或许这圣女也不定是个女子,也有可能是个男子。”
男人?阮枝不由愣住,想着一个男人若被称呼为圣女的情形,只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一丝笑意。
两人正在其中说话,外面却传来了十六的声音:“阮公子,主子请你过去。”
阮谨之听此便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去往了顾昀的车上。
阮谨之一走,阮枝便拿起他刚才所看的书翻了翻,大都是一些讲授兵法的书,她又不用去战场打仗,看了也是无用,便闭上眼睛想要小憩一会。
这边顾昀一见阮谨之,便道:“谨之,京城消息传来,说是太子也暗自离了京。”
阮谨之对此并不意外,只道:“太子离京,必定会避开陛下,殿下只需要让京城的人透露些消息出去,必定能够逼退太子。”
顾昀沉吟片刻,只道:“太子如今知晓了我去往羿族一事,必定也会快马加鞭赶过来,就怕京城的消息传出,他也不会回去。”
阮谨之听到此也皱起了眉头:“为何太子如此顾忌殿下去羿族之事。”
“恐怕便是因为关于圣女的传言,若真是得圣女者得天下,他必定要先我一步。”顾昀声音中带着冷意,一直以来,太子都视他为最大的敌人,即便他此次只是听旨行事,他也必定要阻。
“殿下莫要多想,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陛下既然派你去羿族寻找圣女,便定是也想要知晓天意所归之人是谁,这并非人力所能左右。”
听到此言,顾昀沉吟许久,想着的确也如他所说,便道:“那便不用再阻他,回京之后再做打算。”
通往雪山的途中已经过了最后一城,之后的路便都是连绵的山路,晚上在荒地上支起帐篷,阮枝只坐在阮谨之旁边,一言不发的径自望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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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昀坐在其对面,吃着随行的人从河里捞出来的鱼,只觉得格外难吃,把手中的鱼放下,他的目光不由的落在了身穿一身白色织金裙,身披斗篷,仰头望天的阮枝身上。
顺着她的目光他也往天上望去,虽是晚上,这里的天却格外的亮,就连天上飘着的云也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连日的赶路,她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只本来圆润的下巴已经变得尖尖的,一双细长的眸子也不时露出几许忧色,月色下倒叫人不由侧目。
似是察觉到顾昀看过来的眼光,阮枝只也望了过去,与之目光相触,她只略有犹疑便移开,毕竟她如今还中着他下的毒,还是不要与之有任何接触的好。
见她这般反应,顾昀的心中却极为不悦,他自不知她心中所想,以为是她如今还在对下毒之事耿耿于怀,便冷笑一声站起了身。
晚间搭的帐篷有限,阮枝又不得不与其宿在同一个帐篷里。
锦被被从马车上搬下来,他们之中只有阮枝一个女子,于是把顾昀帐篷里的地铺铺好的活计便自然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阮枝把被子铺好之后,顾昀才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人俱都没有言语和衣而卧,在眼前一片漆黑中,阮枝听到了不属于她的均匀呼吸声。
顾昀从一开始行路时的择床到如今便是在哪里都能够轻易入睡,她只觉得一边的胳膊被压的有些麻,于是便翻了个身,便看见了一张放大的脸。
即使是熟睡的时候顾昀的眉头也是微微皱起的,阮枝凝望着他的脸,只在心里不由的感慨,平日里一副杀神的模样,原来也有如此让人不感到惧怕的时候。
不多时她也已经沉沉睡去,第二日醒来时帐篷里便只剩下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