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淡往事(一)(1 / 2)

奴为将 舍得胭脂 2174 字 2个月前

又下雨了。

岳疏桐醒得早,坐在屋门外,看着院子里雨打芭蕉,梨花满地。

虽然有点凉浸浸的,但岳疏桐觉得有些舒服。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只影也醒了。

两个人洗了脸,去殷夫人处告别,准备离开。

殷夫人自然挽留她们留下来用早饭。但只影以“要回去向师父复命”为由,婉拒了殷夫人的盛情。

殷夫人只得请她们二人留步,谴人立刻去通禀殷老夫人,问殷老夫人有没有话要带给清音长老。

不多时带话的人回来,说老夫人多谢清音长老的心意,待清音长老身上好些了,再来府中相聚。

岳疏桐和只影牵上了各自的马匹,拜别了殷府的人,往临穹山走去。

此时雨停了。两个人策马奔驰,很快就出了溪陵的地界。

到达一处乡间小路时,岳疏桐和只影翻身下马,让马儿吃点草,歇一歇。

忽然间,岳疏桐听到身边的草丛中有一些响动,她不动声色地将只影挡在身后。

“许是野兽一类的吧。天暖和了,也都出来了。”只影轻轻道。

岳疏桐没有答话,她一直凝神盯着发出声响的地方,若是野兽那最好,若是土匪强盗,只怕免不了一场恶战。毕竟这几年并不算太平。

过了一小会儿,岳疏桐看到草丛中浮现出一张男子的面孔——如果还能称得上是“面孔”的话。

那张脸用“面黄肌瘦”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说是骷髅更为合适。那个人瘦的仿佛骨头上只蒙了一层皮,一双眼睛茫然地瞪着,枯柴一般的手臂上接着一双干枯的手,十根手指宛如大旱时节毫无生机的树枝,僵硬地向前伸着,似乎是在乞讨。那个男子缓缓站了起来,在他的身后,是同他一样的老人、女人,女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岳疏桐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只影惊叫出声。

那男子行尸走肉般地走向岳疏桐,口中似乎在说着什么,待走近了,岳疏桐才听清,那男子说得是“给口吃的吧”。

岳疏桐知道他不是乞丐。面对可怜人的乞求,岳疏桐是想帮的,可是现在她仿佛被什么禁锢了一般,浑身动弹不得,突然一阵极为恐怖的记忆潮水似的席卷了她的意识。她只看到,那个男子的身形渐渐发散,似乎变成了七八个人。那些人如鬼魅一般,缓缓靠近。

“别过来!走开!走开!”岳疏桐绝望地嘶喊了起来,身体不住地向后退,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那群人依旧向前走着。

“别过来!爹!娘!阿灼怕!”岳疏桐只觉得两眼发黑。

猛然间,岳疏桐好像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灼别怕,别怕,我在这里。”这声音温柔而有力量。

眼前的黑暗开始散去,岳疏桐终于从梦魇中清醒了过来。

可是很快,她就一阵晕厥。

再醒来时,岳疏桐发现自己躺在一处草棚中。

“阿灼,你可算醒了。”只影就坐在岳疏桐身边,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茶,“来,喝口水吧。”只影将茶碗递到岳疏桐唇边。

岳疏桐一饮而尽。

“姑娘,真是对不起,我方才吓着姑娘了。”刚才那个骷髅一般的男子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跪坐在只影身边。

此时的岳疏桐已经缓过劲儿来了,但是还没有力气说话,只摇了摇头。

她当然不会怪这个男子。

“我们一家是一路逃难过来的,家乡遇上了大旱,庄稼都没有收成,没饭吃,只能往外逃,一路要饭一路去投奔亲戚,奈何现在的光景都不好,要饭也要不到什么。”男子自顾自说着,“向姑娘真是活菩萨,给我们吃的,我们一家必定一辈子都感谢姑娘的大恩大德!”男子突然给只影磕起了头。

只影赶忙拉起他来,解下身上的荷包,塞到男子手里。

“我这里钱不多,但是应该能保你们到亲戚那里之前不饿肚子。待会儿你们在这个茶摊多买点干粮,下一个有人的地方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呢。”

男子又要跪下磕头,只影立刻拦住了他。

“大哥,你快再去吃点东西吧。”只影道。

“好,好。”男子点点头,围坐在木几旁的家人身边,开始狼吞虎咽。

“阿灼,你方才怎么了?你有什么事,给我说说,说出来或许就好受多了。若是不想说,那就算了。”只影拥住岳疏桐轻声道。

岳疏桐张了张嘴,说不出来话。

雨下的大了些,打着草棚上的干草,沙沙作响。

茶摊老板似是又做好了一锅点心,香甜的气息弥漫开来。

要是当初有这么一场雨,庄稼就不至于都枯死了。要是当初也有这一口吃的,爹娘就不会死了。

一旁那男子的妻子如此感慨。岳疏桐忽然分不清,这是旁人之言,还是自己心中所想。

她一阵恍惚。

宝元十一年,安州大旱。下元村及附近几个村子旱情最为严重。

岳疏桐当时太小了,她只记得好长一段时间,天气都十分炎热,村子里的池塘里的水一日比一日少,再也不能下去抓小鱼和游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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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小伙伴也一天比一天少。最开始是是小莲花没有力气玩耍了,后来是铁蛋不知道为什么不出门了,再后来身边的几个小伙伴都跟着家里人离开了村子,而有几个小伙伴,岳疏桐再也没有见到他们。

比起再也不能捞小鱼的失落,和伙伴们都离开后的孤寂,最让岳疏桐不开心的是渐渐填不饱的肚子。

本来,因为爹娘的勤俭持家,再加上家中只有岳疏桐一个娃娃,岳疏桐家中的日子虽清贫,但好在能吃得饱。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桌上的饭菜越来越少,到后来,每一日只有给岳疏桐的一小碗干饭了。

“爹,你吃。”小疏桐把碗推给爹。爹是家中的劳力,要吃饱才有力气干活。

爹笑着摇了摇头。

“阿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