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争得是王霸思想的正统传承位份。
只要大秦主行王道。
便代表着儒家大同思想笑到了最后。
这种时候。
姬周当政,亦或者嬴秦掌国。
又有何区别呢?
反正流水的国统,铁打的王道大同。
也正应了那句话。
万变,不离其宗!
在场儒士这一招,颇有点【精神胜利法】的意思。
你赢你的。
我赢我的。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如此。
公羊派也只能略显轻叹的摇了摇头,在他眼中,仲良氏着实有些耍无赖。
他有办法吗?
还真没什么办法。
仲良氏之儒也正是靠着王道大同,兼容并蓄,德化感昭,青史功绩的精神胜利法,屡屡横压其余派系。
他赢了便是赢了。
他输了也依旧可以在精神层面再赢一回。
这你能咋整?
突然!
“哼!”
屠雎眼神暗怒,怒哼一声!
华阳太后立马便能够领略屠雎的心情……
因为像屠雎这样的一统功臣,大秦三公,霸道的践行者。
你当着他的面,搞王道精神胜利法的这一套。
无异于枪尖上跳舞,各种作死。
屠雎是断然忍受不了,儒家所谓的以【王天下】之理念,侵蚀战胜了大秦。
随即。
屠雎冷喝一声,道:“真是狗屁逻辑!腐朽德化,聊以自慰,真应该把你们这些儒生全都绑去北境边关,看看你们口中的【王天下】,到底能不能说服匈奴人的弯刀!”
屠雎刚刚有多喜欢公羊派,现在就有多讨厌仲良氏之儒。
明明两者都是儒家派系。
却又如此背离!
可见儒家内部之争,也是挺激烈的。
“你是何人?”
仲良氏皱眉:“稷下乃九州文仕之圣地,汝怎敢如此粗鄙?”
屠雎闻言忍不住撸起袖子:“我特么……”
屠雎实在是气急了,恨不得立马上去跟仲良氏练练拳脚。
小主,
许尚见状失笑道:“纵横家小友,莫要这般急躁。”
屠雎只得偃旗息鼓的道:“是,夫子。”
夫子的面子,屠雎还是要给的。
不然他真就要忍不住了。
什么动口不动手。
屠雎一向信奉,只有动完了手,谁还能站着,谁才有资格动口!
“小赵,你先应付仲良氏几句,老夫且与小儒生说几句。”
许尚吩咐了一下。
于是嬴政代替屠雎顶了上去,说了一些有关霸道的名言名句。
而扶苏则在许尚的教导下,迅速准备临时上场驳斥四方。
李斯则是无比低调。
没办法。
我们的老李同志,在学宫故地,只能假装透明一些,以免快速引起不必要的轰动。
旁侧。
华阳太后很好奇,她想听听许尚都交代了什么,却又被周围的嘈杂之声干扰,惹得她甚是气恼。
好在。
很快许尚就对小儒生教导完毕。
随即。
我们的准太子扶苏殿下起身,登台。
公羊派见状让位道:“小友请。”
台上只有两个主位,乃互辩之用。
公羊派自认败给了仲良氏,遂想看看扶苏会以怎样的方式,赢下贯彻精神胜利法的仲良氏。
“谢前辈。”
扶苏对公羊派拱手一礼。
尔后他入座自我介绍,乃是关中一儒生。
顿时。
惹得全场哄笑。
关中的儒生,那能是什么正经儒生嘛?
未免有点太儿戏了。
仲良氏也不由得摇头道:“小友,并非我瞧不上你,而是希望你年纪轻轻,最好还是珍惜一下自己的声名,以免贻笑大方,太过狼藉,再也拜不得名师。”
仲良氏见到扶苏的第一眼……他很喜欢眼前的小辈,混迹稷下半生,是不是好苗子,转念便知。
这也是仲良氏的优点之一。
对于教化后辈。
他们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责任心和担当。
扶苏诚恳的道:“谢前辈提醒,晚辈已有师傅,今朝上台,只当尽力而为。”
“哦?”
仲良氏闻言多看了许尚两眼,却也想不起何时稷下多了后者这号人物。
“行吧,你尽管说来,我定不斥责于你。”
仲良氏表示他想给眼前的年轻人留个好印象。
只有这样。
回头他才好挖墙脚哇!
此等好苗子。
放着流浪在外,着实可惜。
不如归入稷下,由他教导王道德化,未来儒家定可再添一位名仕。
“前辈。”
扶苏端正的道:“请问您去过北境之地嘛?”
仲良氏回答:“未有,不过我曾游访于雁门,一睹赵长城之绵延。”
齐有齐长城。
赵有赵长城。
扶苏继续询问:“那么想来您应该也不知……北境的冬天,有多长,又有多冷了。”
仲良氏白眉微挑:“北境草原深处的冬天,我确实不知温度几何,但我曾于燕地的辽西郡授过课,想来北境之寒,莫过于辽西。”
仲良氏显然也不是整天只知坐而论道之人。
他也曾效仿过春秋先贤,游访中原诸郡,一睹九州华夏的地域风貌。
扶苏附和:“燕地辽西郡,在凛冬时节,确实是天寒地冻。但比之北境草原的呵气成霜,滴水成冰,却仍有些许差距。”
仲良氏无言:“……”
扶苏转而询问道:“前辈又可知,匈奴的各个部落,在每逢冬天之时,会减员多少人?”
仲良氏摇头:“……”
不知就是不知。
仲良氏没有做任何猜测之意。
毕竟这里可是稷下,他得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
扶苏认真的道:“前辈,如果匈奴人不选择南下打草谷,没有足够的过冬粮食和食盐,他们就只能通过内部兼并的方式过冬。”
“也就是大部落抢夺中小型部落的保命物资,方能保证族人的扛到初春来临。”
“即:要么南下掳掠,烧杀抢夺中原边镇,要么饿死自己的族人……残酷的生存法则,使得北境不可能存在德化感昭的基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野狼是学不会仁慈的……因为仁慈于他们而言,是最锋利的快刀,只能害死自己。”
……
扶苏按照夫子的指示,摆出了现实条件。
北境的冬天,又长又冷!
草原之上,无所依托!
昼夜温差极大!
你能够跟老天爷讲德化感昭嘛?
没有用啊!
这就是个生死存亡的文明之争。
北境游牧部落,必须得频繁南下吸血,才能生存。
不然就得面临上苍的凛冬天罚!
“我们的先辈在九州施行德化感昭,进而达成王天下,皆因我们都是农耕文明。”
扶苏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在同为农耕的基础上,方能讲农时,讲节气,讲春耕……进而再讲文化,讲感昭……”
“若没有农耕的基础,强行去搞什么道德教化,便是无根之木,漂若浮萍,尽皆空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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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农耕与北境游牧,注定分做两极。”
“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现在秦皇一统,北境游牧部落迫于威胁,也必将走向联盟共存,我们若不主动出击,等他们准备妥当了,势必会席卷南下,横据华夏!”
“届时又当如何?谁能去两军阵前,向匈奴单于述说王道教化?”
……
天地无情,凛冬难捱。
两族泾渭,其心必异!
再加上……
北境共有大月氏、东胡和匈奴三大游牧部落。
一个匈奴尚且难缠至极。
如果让他们三者合一,像华夏这般走向了一统。
那就真麻烦大了!
所以。
大秦必须得北伐,在北境游牧文明融合之前,将其重创,方可维护起步十年的安稳。
“非也。”
仲良氏终于开始反驳,道:“西北义渠和戎狄,一开始不也是游牧部落嘛?现在归于大秦,亦可感化德昭之。由此可见,只需慢慢将游牧部落转化成农耕,再施以礼仪教化,定可再造大同。”
仲良氏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九州华夏的游牧蛮夷和戎狄何其之多,转化成农耕不就完事了?
扶苏深吸一口气:“前辈,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关中有渭水,有郑国渠,有巴蜀粮仓……北境草原有什么?谁能在草原建造大渠引水?就算能够引水,草原凛冬的严寒气候,也根本不支持农耕,转化不了的。”
仲良氏握拳:“那就在中原可农耕的地区,划出一片可农耕之所在。再依照赵武灵王的故服骑射政策,施以民族融合,又当如何?”
胡胡骑射。
也就是赵武灵王勒令赵民,一起穿胡服,学习胡人的语言和风俗,以及他们的弓马技艺。
大家穿一样的衣服,说一样的话,遵从一样的习俗。
也就少了针尖对麦芒。
促进了民族融合。
扶苏反驳:“前辈,赵武灵王促进胡服骑射,是小范围引进愿意前来中原的游牧部落,进行同化融合……但,匈奴、大月氏和东胡加起来那得有多少胡人?这跟开门迎盗,又有何分别呢?”
开门迎盗。
引狼入室!
仲良氏只顾辩论,却连最基本的常识都刻意抛却了。
“小友,那你说怎么办?”
仲良氏白眉轻颤:“难道就只能以暴制暴,以杀止杀,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扶苏沉声:“没错!前辈……寇可往,我亦可往!!”
仲良氏:“(??? д ???)!!!”
公羊派:“へ( ゜? ° )へ!”
许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