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鹖冠子的耐心有些被消磨干净了。
他单刀直入。
竟明言提及了尉缭子的嫌疑更大。
嬴政见状双眼一眯。
屠雎则本能的神情一怔……
我们的老屠同志,终于意识到:如果尉缭子才是主谋,那他的处境就会非常尴尬。
因为他是尉缭子举荐提携的。
他的才学本领,基本上都是尉缭子传授的。
他再怎么问心无愧……也挡不住朝野内外的流言蜚语……
屠雎本能的把目光看向了夫子,难道东郡陨石案的真相,真是尉缭子居中策划,其乃幕后主谋?
台上。
子思齐有些振奋的握拳道:“还请阁下,回应人宗掌门的诘问。”
许尚神情冷漠:“尔等确定要我说个明白?”
子思齐:“兹事体大,自当说个明明白白。”
一旦提及尉缭子,就代表着论辩已然十分深入。
“好,那我就说给你们听。”
许尚声音低沉:“尔等言及尉缭子更有资格是天命案的主谋,这显然只是你们的主观臆断,毫无实证支撑。”
“因为皇帝开办了博士府,并且专门钦点了儒家的七十二位名仕,其中不乏孔氏长者,亦或者与孔家联络甚深之人!”
“再加上曲阜孔氏本就扎根于中原,不然东郡的万余士卿,他们又怎会泥足深陷?”
“曲阜孔氏,同样也有资格、能力、人脉……处心积虑,内外勾连,直至图谋挟天命颠覆我大秦,若不严惩之!试问,又如何警示今朝苍生,以及后世万代!?”
……
许尚肯定不会说,他炮制曲阜孔氏的最终目的,皆是为了把儒之异端的荀子,扶为华夏文脉正统。
人宗掌门鹖冠子非常有见地,奈何依旧逃不出时代局限性。
遂。
鹖冠子不可能看透许尚的心中谋划。
但许尚却能把鹖冠子剖析的清清楚楚。
这是一场注定碾压的格局较量。
而鹖冠子憋了良久的由衷诘问。
许尚也完美的给出了回应。
你说东郡陨石案,除了前任国尉:尉缭子,就没人能布局至此。
那我就把事实摆出来。
身在秦廷的七十二博士,这些人有没有吃里扒外,内外勾连,输送消息?
毫无疑问。
许尚绝对没有半个字,冤枉那些大儒博士,包括仆射淳于越……
至于东郡的万余士卿。
其实天命陨石案的布局,不太用的着东郡士卿出力。
可许尚依旧要说。
毕竟只有这样陈述,他才能占尽优势,并把天命主犯的罪名,牢牢的加在曲阜孔氏的头上。
“鹖冠子。”
许尚微微抬目:“你应该听说过稷下的前几日辩论,毛亨提出了天人相应理论,这有关天命的诸多应用……儒家可是非常擅长的,你凭什么说曲阜孔氏,就一定不会布局出东郡陨石案?”
鹖冠子:“……”
毛亨:“……”
荀子:“……”
荀子和毛亨闻言立马虎躯一震,这这这……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荀子见状立即道:“咳咳!那日只是为了辩论观点,毛亨平时都是谨遵的天人相分理论。”
小主,
荀子表示,他可不想被天命极罪沾上半分。
典型的莫挨我,你们吵你们的。
场下。
“哎。”
人宗鹖冠子叹息着再度偃旗息鼓。
商山四皓中的东园公和夏黄公互相看了一眼,其实他们后续也准备替曲阜孔氏开脱,没有能力布下天命局什么的。
却没想到。
鹖冠子提前说了出来。
更没想到的是……
许尚又通过三言两语,便化解了这波攻势。
没办法。
夏黄公首次开口道:“阁下,端木景医德和医术有瑕,绝不能作为此案的医术论证……”
“哼!”
许尚有些火气上来了。
因为商山四皓这几个老家伙,着实有些胡搅蛮缠。
死咬着疯病二字,不愿让步。
问题在于……
事实大于雄辩。
孔鲋没疯就是没疯,身体的病症是装不出来的。
如果孔鲋眼闭着硬装,那秦廷也可以派出李信,用物理手段让孔鲋清醒清醒,比如在其眼前,杀几个孔家儿孙……
总有办法逼孔鲋清醒的。
这件事根本没什么好纠缠的。
“既然尔等觉得医家上手端木景的份量不够,没关系。”
许尚沉声道:“我秦廷还请了一些医家其他的人物。”
夏黄公接话:“阁下,我们先把丑话放在前头,如果是某些宫廷御医,那就不用露面了,他们的话,在中原更加没有公信力。”
许尚:“……”
许尚已经懒得多说废话了。
因为他有点被这个夏黄公给恶心到了。
下一刻。
东园公盘算着道:“阁下,如果你真想证明孔鲋是清醒的,不如把他传唤过来,当众观之,岂不立即明了。”
许尚:“……”
东园公一开口,就暴露了商山四皓真实目的。
他们绕来绕去,其实是想要与孔鲋直接会面。
若孔鲋依旧疯傻,他们占优。
若孔鲋已然清醒,他们就会想办法向其传送消息……
即:在野的这么多人都在保你,你可千万别轻易认罪啊!
就算逼不得已的必须要认,那也不能认全了。
然而。
许尚根本不可能让任何儒家名仕,跟孔鲋有接触。
孔鲋本身就是被上卿姚贾秘密押送到临淄的,关押的地方也非常隐秘,儒家之人很难找……就算找到了也见不到孔鲋……
这点很重要。
在公开审判之前,必须要让孔鲋放弃所有狡辩的希望。
最后再让孔鲋亲口认罪。
方可展现大秦的司法公正。
同时也能把诛灭孔氏一族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半柱香后。
许尚看向远处:“孔鲋你们是见不到的,但医家的这些人,总能向全天下证明……孔鲋的疯病,根本就是装的!”
话音落罢。
众人顺着许尚的目光,看向了广场入口。
只见数位医家上手,纷至沓来。
第一位:“在下医家医和,承袭祖上名号,在鲁昭公元年,家祖曾奉景公之命,前往给晋平公主治疗痊愈……此番我为孔家主诊脉,后者已然病相全无。”
第二位:“在下扁越,医家上手,先祖乃是扁鹊,此番诊脉,孔家主确无大碍。”
第三位:“在下岐行,医家上手,祖上名岐伯……”
第四位:“我名夏无且,宫廷首席御医……”
第五位:“我名公乘阳庆……”
第六位:“我名公孙光……”
第七位:“我名端木景……”
……
共计七名医家上手。
份量最重的当属:岐行,扁越,公乘阳庆……
不得不说。
这绝对是孔鲋最后的排面了,竟能让秦廷花费颇巨,火速请众多医家上手,齐聚临淄为其诊断。
就这样。
当七名医家上手挨个排开的那一刻。
整个广场立马变得鸦雀无声。
夏黄公:“ (  ̄⊥ ̄ ) ”
东园公:“( = _ = )”
子思齐:“……”
子思齐表示……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