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只有香炉里飘出的袅袅青烟是活动的。袅袅白烟飘忽不定,缓缓上升,又陡然转变方向……
气氛压抑到几乎让人无法呼吸,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御前的人每一根汗毛都绷紧了。
今日之事,别说泄露出去,单单是皇帝不高兴泄愤,他们这一批都得去黄泉路上作伴。
皇帝一点一点看着崔子敏送上来的折子,馆阁体端方清正,不存在看不清楚这一说,皇帝也不曾到老花的时候。
上面白纸黑字说的清楚明白,将谁人交接,谁人贪墨,谁人运输,写的清清楚楚,皇帝倒巴不得自己此时是老花,好看不出自己眼前端端正正跪着的儿子是个多么混账的畜生!
三皇子察觉到不对,一路上向人打听也没打听出半个字,摆明了是他惹上了麻烦,此时看皇帝如此震怒,还要强压怒火,不由面色惨白。
皇帝越看,指尖转动念珠的速度越快。但念珠再是一圈圈的转动,也消不去半分怒气。
“朕这些年为你们宴请名师,你便只学到了这个?”
皇帝语调略显平静,但其中压抑的怒火与快速转动的念珠无不昭示着他此时真正的心情。
上好的安神香,也安不下皇帝的心神。
皇帝对皇子的教导一向用心。
大梁重文,天下最好的文士都在京中,朝中最德高望重的文士,都被他拉来做皇子们的太傅,轮流授课,从诗词百家说到政绩民生,天下大事,古往今来无数圣贤道理,竟也没熏陶出这孽障的几分人样!
皇帝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代明君之路,竟然是毁在自己亲儿子身上!
“军中狎妓,威逼孟家二郎替你出征,教妻不严,纵妻犯罪,这些,都不是大事。”
对于当权者来着,这些不过是白玉微瑕,只要肯下定决心改过,也不过是一瞬之事。
等三皇子登基为帝那一日,这些甚至无法在史书上留下寥寥一笔。
但三皇子贪墨赈灾银两,这便为君者万万不能行之事!
皇族本就享受万民供奉,皇族替百姓谋夺福祉,不说让百姓安居乐业,起码不能雪上加霜。
若崔子敏折子上所言为真,此事当真是三皇子在背后谋划,那便是与民争利,不……是与民争命。
当初那一桩死了无数人的天灾人祸,背后竟有皇子出手……
皇帝看着不敢抬眼看他的三皇子,心中的失望层层堆积,宛如一座巨山。
这些年,政事也好,民意也罢,从不曾有什么让他如此失意。
三皇子,算第一个。
三皇子是皇帝真正喜爱过的,出生在皇帝与贵妃情意最浓之时,爱屋及乌,也得了许多旁人所不及的关注与青睐。
多年来的期盼与心血,被一纸奏折击的粉碎。
失望来的比期望简单多了。
轻而易举就颠覆了过往种种。
崔子敏在折子中直言,当初灾情在京中被压下,可能便是其中皇子出手。
他没有扯下三皇子最后的遮羞布,这层布,留着给皇帝亲自拆。
皇帝也确实如崔子敏所愿,等折子上的消息看完,皇帝沉默良久。
念珠一下一下转动,如今慢了下来,仍旧让人心惊。
御书房里暗潮涌动,三皇子脑海之中警铃大作,御书房中不曾点燃炭盆,他硬是急出了一层白毛汗。
“明日早朝后,宣裴严,梅占徽。”
“你最好当真……不曾插手。”
皇帝再偏心,也不会将皇位交给一个如此畜生之人。
如今不过是皇子,甚至连太子都不是,便敢如此大胆,为自己牟利……
若当真有他登基那一日,天下百姓又该是如何水深火热的境地?
三皇子不是突然烂掉的,而是一开始便烂,只他因这些年的情分,一叶障目,所以将那些腐烂疮疤都视而不见。
崔子敏的折子在内阁引起轰动,次日早朝,在朝堂之上也引起轩然大波。
三皇子一直跪在御书房,皇帝不曾叫他起来,只叫他对着御书房内挂着的为君之道四个字反省自身。
早朝闹哄哄的,吵得比清晨的菜市场还要喧闹。
周擎鹤安安静静看戏,没想到还有人将矛头插到他身上。
有三皇子的人出来搅浑水:
“陛下膝下皇子众多,光是入朝领了官职的便有数位,但其中最为胆大妄为,当属鹤王殿下。”
一言出,四下皆静。
周擎鹤站在原地,连出列都不曾出列,站在原地哼了一声,一脸不屑:“你在瞧不起谁?”
“我家夫人生财有道,尚不至于让我沦落到与民争利的地步。”
周擎鹤语出惊人,沉重的气氛被打破。所有人看向周擎鹤的眼神都莫名微妙。
小主,
有敬佩,有镇静,更多的还是可怜。
“鹤王殿下身为皇子,靠妻子的嫁妆养着,有何值得宣扬?简直是丢尽天下男子脸面!”
周擎鹤仔细看了两眼说话的人是谁,等看清后,笑的更加不屑:“我家夫人生财有道,我不必为银子发愁,不止我,便是我的孩子,也不必为银子发愁。”
“不像这位大人,您嘴上说的厉害,心里羡慕死了吧?”
“……”
周擎鹤得意的哼哼两声,低下头继续安静装蘑菇。
真是笑话,他夫人什么时候短过他的银子?!
他现在还欠着夫人好大一笔债呢!
周擎鹤靠赵妨玉养着,并以此为荣,有本事这些人找一个比赵妨玉更好,比赵妨玉更为漂亮,善解人意,心怀天下还特别有钱的夫人呢?
周擎鹤的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连一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