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示弱倒也算是及时，祁无妄看着他眼中的依恋和十分难得的乖顺，周身的气压终于不再那么骇人。

的确，正是因为这小儿只有不到十六岁，故而祁无妄一再给了他许多宽容，才造就了今日他的无法无天，得寸进尺。

祁无妄其实也知晓他完全可以用各种凌厉的手段让楼云寒失去胁迫他的能力，他也有一万种方法能让楼云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对此，楼云寒心中当然也是有数的。

可楼云寒似乎有笃定他不会这样做的信心，所以他才敢一再踩着他的底线入侵，将他逼迫至此。

而楼云寒的这份信心，自然是他给的。

祁无妄垂落的手臂微微用力，双手紧攥成拳。

他沉声开口：“楼云寒，你今日为何突然如此冒进？”

楼云寒将脸贴在他的胸口，闷闷道：“听闻你被困，我是想清楚了一切，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祁无妄：“祁无妄，你不知道我多么努力才让自己活下来，活到今日，你也不知道我有多惜命，你自然不会明白，我赌上性命来找你对我意味着什么。”

祁无妄却道：“若你当真惜命便不该来此，更不该拖着重伤不治。”

楼云寒笑了笑：“是啊，是不该。可是，一想到你会孤独地死在这里，就算明知道我来了也没用，我还是来了，明知道你对我无意，我却还是想要赌上一把，这也许就是那些女人们常说的飞蛾扑火吧，祁无妄，我就赌我在你心里也是有一点点分量的，你说，我能赌赢吗？”

祁无妄闻言，眼眸中诸多情绪一闪而过，可他仍是沉默不语。

他的沉默其实就是明晃晃的拒绝，楼云寒心知肚明。

可他还是不想放弃。

除非祁无妄亲口说出更加狠决的话来让他彻底死心，否则，他就还是想赌。

“祁无妄”，楼云寒环抱住祁无妄的腰，怅然地一声长叹：“我们都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呢，人生若是苦短，那我定要肆意而为，反正我已经无所顾忌了，你要杀要剐给我个痛快吧，说不定下一刻我们就会死在这片诡异的蘑菇林里，我不想死之前都还心有遗憾。”

祁无妄静默了许久，可他也放任了楼云寒在他怀中待了许久。

直到楼云寒再次咳血，他才拿出一颗回春丹喂到楼云寒嘴边。

“吃了。”

这短短的两个字像是一道狂风一般在楼云寒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他抬起头愣愣地看向祁无妄：“祁无妄，你说什么？”

祁无妄垂眸看着怀里的人一阵沉默。

明明先前这小儿还那般张扬狂妄，甚至敢逼迫于他，可他此刻又是这样一副脆弱模样，他眼中的期待实在太多，多得好像只要祁无妄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他就会彻底碎掉一般。

祁无妄不想想太多，他只凭当下他的心中所想做出决断，一应后果，他自是会承担。

“吃了。”他再次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