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蚕眉,丹凤眼,面如重枣,五柳长髯,一袭青衣飘然垂地,七尺身躯仿若顶天立地。关二爷背手而立,那似睁不睁的眼神轻轻扫过,周遭的空气仿佛都瞬间凝滞,仿佛连那微风都化作了锋利的刀刃,寒意丝丝渗人。
大红脸,长胡须,这便是关二爷的显着特征,倘若认不出,我干脆一头撞死算了。然而,我是万万未曾料到,竟能在此处有幸见到关二爷的本尊。
此时,夜幕笼罩,繁星点点,古老的庙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神秘。树老曾言,此地不像新建的庙宇那般,仅有泥身而无真神。只因汇聚了千年的香火,此类古老庙宇中定然会有神灵驻留,不过主神鲜少显灵,尤其是关二爷的庙宇,天下不计其数,他老人家又怎能顾得过来。就连佛主都得专门寻一头猪,哦不,是净坛使者,来替他打理天下供品。
众多神仙显灵之事,大多不过是巧合罢了。毕竟求神拜佛之人众多,不可能人人皆无转运之机。那些真正由神仙出手相助的事迹,实则为数不多,皆要看机缘巧合。不过,倘若人一旦拥有了信仰,便会将所信仰的神树立为自身的标杆,有意无意地去仿效,如此一来,人便会减少错事,运气也自会渐好。
见到关二爷本尊的那一刻,我惊得浑身一颤,心脏狂跳不止,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心中如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忐忑不安,只盼方才那番言语未曾触犯他的忌讳。
未料关二爷竟是丝毫不以为意,且像是识得我一般,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圣君近来可好?许久未曾相见,关某着实有些挂念!”他的声音雄浑有力,在这寂静的庙宇中回荡。
听闻他所问乃是钟馗,且听这言语之意,二人关系似是不错。细想之下,倒也在理,二者皆为忠义之士,自然会相互欣赏、惺惺相惜。
我赶忙回话,脑袋像捣蒜似的不停叩首:“晚辈给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护国保民精诚绥靖翊赞宣德关圣大帝叩头了,承蒙您挂念,大哥钟馗一切安好,下次见面,晚辈定会替您转达问候。”
其实此句之中暗藏了两个小心思,其一便是关二爷的谥号,对待圣人不能称之为拍马屁,应当称作尊重。其二,暗中表明自己与馗哥的关系,如此一来,他便不会因我方才的口无遮拦而怪罪于我。
不过,我这纯属多虑,关二爷仁勇无双,根本未曾介怀。反倒是迈着沉稳有力的虎步前来,一把将我搀扶而起,微微点头,笑意浅含:“灵官之责重大,小兄弟竟敢担当此等大任,关某甚是钦佩。方才周仓鲁莽无礼,还望小兄弟切莫怪罪。”
关二爷言罢,周仓那高大威猛的身躯即刻立刀单膝跪地,抱拳施礼,动作干脆利落:“周仓不过一介莽汉,适才多有冒犯,还请小官人多多海涵。”
我赶忙欲行跪拜回礼,双手颤抖着,不论如何,我终归是个后辈,如此客气,简直是要折煞我呀。然而,关二爷那有力的大手牢牢拖住我的胳膊,稳若泰山,我根本无法躬身。
我只得尴尬说道,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实则是我行事莽撞,在此给您赔个不是,方才言语有失,实不应当。”
关二爷闻听,哈哈大笑,那笑声当真豪气干云,震得庙宇中的灰尘都纷纷扬扬飘落:“小兄弟所言在理,关某人承蒙天下人厚爱,却分身乏术,难以周全照应,确有不当之处。今日凑巧路过此地,你我也算有缘。不知小兄弟登门寻我所为何事?”
我愈发尴尬起来,挠了挠头,脸上发烫:“实乃地府分内之事,不过因其颇为棘手,又恰巧发生于您庙宇周遭,故而想来寻个帮手。听闻周仓大将为人忠厚老实,我一时玩心大起,便与他开玩笑说是来告状。”
关二爷手捋长髯,若有所思地说道:“切不可言此乃你地府分内之事,世间若有不平,见之自当出手。既是发生在我庙宇附近,关某更是责无旁贷。小兄弟不妨细细道来。”
我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关二爷听后,眼睛微微眯起,我知晓,关二爷这是动怒了。那目光中仿佛有怒火在燃烧。果不其然,他转头对周仓怒喝道:“身负天职,难道要你仅看守一所破庙,守护一尊泥身吗?倘若我未曾前来,你莫非就眼睁睁看着三条性命毁于歹人之手?”
周仓听后,双膝跪地,额头紧贴地面:“末将知罪。”
我赶忙劝解,急得直跺脚,关二爷却摆摆手道:“周仓,看好小兄弟肉身,关某亲自走一遭,小兄弟前方带路!”
我擦,那一刻是何种感受?太过荣幸,太过幸福了。该如何形容呢?就好比与流氓斗殴之时,对方唤来一群混混,而我叫来的却是手持加特林的战士。
路过那棵槐树旁时,关二爷停下威武身躯,凝视着树干,微微一笑。那笑容中似乎藏着深意。
我赶忙凑上前,满脸疑惑地问道:“关二爷,此树可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