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翊替她擦去眼上的泪痕。
青鸩没有,只是耳边听到道:“可惜啊,以后不能替你擦眼泪了……”
那记忆里一直结实温暖的肩膀开始逐渐变得冰冷。
“我死后……青鸩为我部大祭司。我的躯体当投入千囚窟底……”
青翊清了清嗓子最后一次说了话。
肉眼可见他的皮肤开始变得干瘪,身体上无数符文浮现了出来,那些符文都是《源始蛊经》最直接体现。
青翊死了。
青鸩却将他的身体抱的更紧,哭的更厉害了。
奎相部之中有人红着眼道:“大祭司殡天了!”
而青翊身死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随后无数的奎相百姓闻声都向这边而来。南蛮这边人死并没有挂白幡的习惯,但无数南蛮百姓却都是赤脚走来,跪在原地祈祷了起来。
祈祷声在整个奎相部落的地界响起,并在随后影响了其他的几个外寨。
夜幕降临,无数人原地打起火把。
向远处看去,星星点点犹如一颗颗坠落人间的星辰延绵几百里……
这幅画面极其震撼。
很难想象青翊这个平时在奎相不怎么起眼的大祭司在奎相百姓眼中有如此高的地位。
而更远处的奎相外寨,不断有其他的百姓陆陆续续赶来。
今日的夜色漆黑。
李月白索性就用起燧火造出一轮火红太阳,将青翊陨灭的这片地方给照的通亮。
乙咒这边。
乙咒大祭司枯柔和三祭司洺虎还没有离开。
南蛮八部……现在唯一还活着的大祭司就只剩她枯柔一个了。
这个时候,若是她想自然也是能带着乙咒众人横扫其他几部。
可现在拜孤斗还活着,他们乙咒和奎相还有誓言在。这些种种的限制,自然让他们乙咒又真的无法为所欲为。
甚至枯柔觉得,青翊不杀她还有一层深意。便是施加一种压力让奎相的众人更快能成长!
不如八部的大祭司都死了。拜孤斗也死了。八部之间的局面又和之前一样……偶尔有冲突,但总体掀不起什么大浪。
而有她这个乙咒大祭司在,虽然有二十年的誓言,可也会给奎相一种危机感……
枯柔未曾想过,有这么一天自己竟然会被他人当作磨刀石。
显然,三祭司洺虎也是想到了这点略有不甘的道:“这个青翊!是把我乙咒部给他妹妹青鸩做磨刀石了!这是何等的小看我乙咒!他就这么自信,他奎相发展二十年会超过我们?他妹妹修为能比得上大祭司?真是太自大了!”
“算了洺虎。人生在世更多时候就是学会要忍!我这大半辈子过来,别的本事没有……但最是能忍!”枯柔说道。
说起她的出生,想当初不过是前任大祭司诸多马夫中其中一个的女儿。生得其貌不扬,只是阴差阳错成了前任大祭司的儿媳。后来的她机缘巧合可以修行蛊术。
此后的她步步为营二十多年,终是一步步坐上了大祭司的位置。
不过又一个二十年而已,她等的起。
只不过现在既然奎相和乙咒还有誓言在,那多少的体面还是得有的。
她想了想对着洺虎道:“你回去部落带些人和东西过来为青翊吊唁!即便不为我两家的誓言,这青翊也算得上是我南蛮百年难遇的人物了。”
……
为青翊的吊唁陆陆续续持续了三日。
三日之后,年岁尚且不大,至少和其他几位祭司相比不算大的青鸩正式继任了大祭司的位置。
她的继任,并没有人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别的不说,先前诸多祭司的家眷都差点遭多的杀害,还是得亏青鸩提前有部署。更不用说她更是部署好了蛮兵为大家解围。
而青鸩多日以来积攒的威望也在这一刻得到体现……
诸多受到白念隙商队恩惠的百姓,对于的青鸩上位也是乐见如此。几大外寨也得益于青鸩和他们之间的走动……此刻也是坚决支持青鸩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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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祭司达鹤一方面是因为青翊亲口说出要妹妹青鸩继位,另外一方面青鸩这些天在奎想的所作所为他也有目共睹。
且不说青鸩蛊术天赋远高于他,假以时日比肩青翊甚至超过他又未尝不可?
让青鸩做大祭司,他是心服口服。
五祭司扎和也没有任何意见。
其他祭司也没有太大异议。
几个外寨也是乐得见青鸩当这个大祭司。
混乱了数天的奎相也因为重新有大祭司,一切开始变得井然有序了起来。白念隙的商队再次出发,去往中原做生意,奎相的百姓也开始试着接受中原那边的文化……学习他们先进的耕种技术。
青鸩甚至在李月白提议下,开始在奎相地界之内开办了几个学堂教人识字和学习蛊术。
奎相内部开始安定。
在青鸩身上,李月白再也找不到曾经属于少女的古灵精怪和稚气未脱。
在她身上,李月白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几分影子,但似乎看到更多的又是青翊的影子。无数影子重叠在一起,最终却是青鸩那张看似稚嫩,实则眼眸内古波不惊的美丽脸庞。
……
又一年后,又一个蛊神诞日时。
南蛮的百姓们围着火堆尽情唱着歌。年轻的小伙子们在向美丽的姑娘唱着情歌表达爱慕……
三祭司达鹤抚着大胡子,笑着为一群孩童们讲解着基础蛊术。
五祭司扎和还是那么不合群,抱着那把骨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独自坐在火堆旁。
暂时卸下大祭司身份,重新穿上南蛮少女服饰的青鸩以一副玩味的姿态看着对面一个不知她身份,却敢给她唱情歌的南蛮小伙子。
白念隙接来了穆丽,这对新婚一年的夫妇,在月光下火堆旁……赤着脚尽情欢快舞蹈着。
李月白看着这一幕,笑了笑脱下穿了两年之久的南蛮衣服,转而穿上了许久未曾穿过的那身素净白衣。
“是该告别的……只是……”李月白摇了摇头拍了拍身边在奎相养得越发体格壮大的黑马道:“大概是要喝上好几天的酒才肯让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