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之时,她看向了同样坐在门前手足无措的田改之。喜儿的死,他也很难过。如今的他虽然娶了媳妇,可还是喜欢守在父母身边。
一甲子的岁月,正好也就是田改之作为人这一辈子能活的时间。
“真要到了离别的时候……其实真心要说,我还真舍不得这个大儿子!”田喜娃嘴边苦涩更甚。
李月白不知想到了什么,无奈叹了一口气而后离开了。
又一个三年时间很快就过去。
李月白如约而至来到了村子。
只三年的时间不见田喜娃似乎老的更快了,满脸都是皱纹,坐在村口就是一个不起眼的瘦小老头。或者说,他本该就这么老。
只是过去因为喜儿活着,他每天都过的很充实不怎么显老。
李月白没有言语,走到田喜娃的身边,也觉得他的样子坐了下来。
“我在想……我作为田喜娃应该什么时候死合适。”
田喜娃对着李月白说道。
其实当初喜儿死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个问题,只是那时他怎么都不放不下大儿子田改之。
可到了现在,他发现他放不下的东西有很多。
他想看看二儿子田青舟的生意能做多大,那小子听说生意做到了郡府。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外孙成来阳能不能做一个好官。他更想明年的时候,能看着那位外孙抱上玄外孙。
他想看的还有很多。
他也明白,他以后当然也可以以明慧的身份看着他们。
只是少了田喜娃这个身份,他和他们之间总是会少一些什么……
“大师,佛门所讲舍得二字,患得患失之间,自然该明白有些东西要舍弃了。”李月白对着他道。
她没有再叫他往常叫的“老田”。
正说着,忽而听着村子东头,一个少年跑了过来面露悲色对着田喜娃道:“爷爷,我爹……我爹死了!”
他口中的爹是田改之。
对于这个结果田喜娃早是有预料的,可是当事情真遇到的时候,他还是没来由觉得一阵悲伤。
过去他修佛门,讲究摒弃六欲。可六欲之中,这天伦人乐之欲又真的该舍吗?
他如今说不上答案。
又或许答案写的明白,但陷入其中又岂是舍得二字放下的……
“李施主!你又舍得放下吗?”
他看向李月白。
后者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就像她当初接受不了洛樱离世一样,看不得年老的段剑安爬山登高……
“放不下又能如何呢?放不下便放不下吧。”李月白笑了起来,显得洒脱。
“我心境不如施主。”
田喜娃摇了摇头。
随后他起身跟着少年离开了。
李月白隐没身形跟了上去。
田改之死了,随着轮回封印力量的消失,他彻彻底底消失了。
李月白看了眼田改之,趁着一众人将他抬进去灵堂的功夫,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带走了他的遗体,转而留下一具她一早就制作好的替身。
假的替身和真人几乎没什么区别。
离开村子,李月白带着遗体来到了来阳县一座无人的大山之中。
肉眼可见田改之的遗体上布满了裂缝,就像是一个泥塑的雕像裂开一般,外边的皮裂开后,好像皮之下还有着什么东西。
那是属于仙罗教主的气息。
甚至于李月白感受得到仙罗教主苏醒了过来。
一个甲子的时间,田改之的行为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仙罗教主多少。
后者依旧是当年的脾性,他出言冷笑道:“把我塑成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你们倒是也真会做!要本教主说,这田改之这一辈子过的就是窝囊……以前有机会娶黄花大闺女的时候,非要守在田喜娃两个老不死的身边。要是换成本教主我……”
小主,
“你想怎样?有种杀了本教主!”
“你话太多了。”
李月白没有理会他。
她动用起轮回封印之法,按在了田改之裂开的额头上。
见额头上的裂缝重新合了起来,整个肉也快速缩小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婴儿出现在了李月白面前。
这是属于轮回粉印的第二世,但和田改之完全没有关系。
“这个孩子……”
看着面前这个婴儿,李月白为难了起来,不知该将她安排在哪个地方。
“我说……你要信我把这小孩儿给我带一段时间!保证把他教的知书达礼!”
李月白影子里,一头白发,红衣的李一月现身出来。
“你教?”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一月依旧不懂什么是善恶,她做事依旧只凭借自己性子去做。
要是把这个婴儿给她,谁知道会将他教成什么样子。
“我想想……”
李月白思索了起来,还是想不明白该如何安排这个婴儿,最终决定还是先将他带在自己身边。
说来巧的是,就在回苍流县的路上,她又遇上了一个故人。
或者说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遇到的这个人……是上官轻舞。
许多年不见,她的修为终于到了甲金的行列,已然摸到了玉司的门槛。只是她和黄奎之间的修为差距更大了。
多年不见,上宫轻舞依旧是当年高冷妩媚的容颜,但美中不足还是她那双手布满了伤痕。
早些年李月白听说她创了个宗门,专门收一些苦情女子……
眼下她看着李月白抱着个婴儿也觉得新奇。
李月白怕对方产生什么误会,便将婴儿的来历告诉了她。
她闻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道:“能把这个婴儿交给我吗?反正除了修行报仇外,我确实该找点其他事情做了。”
她修为迟迟不能到玉司,或许就是因为太过求成,这个时候反而需要找些其他事情来做。
“放心李掌司,这孩子我会好好教的。”上官轻舞顿了顿又道:“你不相信我吗?”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
她只是觉得,从上官轻舞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和当年京城那个冷眼腹黑大小姐的模样相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