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妃子听到这里时,不由全都凑到了跟前,纷纷问道:“陛下,如何能确定那些士族会帮忙?”
“如果,如果预料出错怎么办?”
“比如某个士族的胃口很小,人家就只窃取眼前利益,虽然一个穷县的利益很少,但是再穷也能榨出几两油,这样的话,岂不是害的百姓更惨。”
问这话的是王幼娘,小门户出身的女子,不能说她的担忧不对,只能说见识限制了格局。
杨一笑并无责怪,而是引导她思考,问道:“咱们打个比方,就以你父亲当初在泾县担任县丞为例,县丞乃是一县之地的二把手,无论地位还是权力全都高于吏员,但你不妨回忆回忆,那时候你父亲能贪多少钱?”
这本是为了引导王幼娘深思,然而没想到王幼娘却脱口而出,急急道:“我爹当年搜刮的很多啊,五年时间弄了三千两……”
杨一笑顿时一愣,愕然道:“三千两?竟然这么多?”
随即他语带回忆,喃喃自语沉吟起来:“当初唐岳父跟我说,他在泾县搜刮了5800两,乃是卡着全县的底线,超过那个数字就会让老百姓过不下去……”
“然而现在听你这么一说,你父亲那时候竟然弄了了三千两,如此一来,总数就是8800多两。”
“由此再往深里想,其他官员也没少搜刮,那么,那么,所有官员和吏员加起来的数字肯定更庞大!”
杨一笑说着不由皱眉!
这时顾朝露开口,语气既有提醒又有忧虑,轻声道:“夫君,这事您得小心应对,幼娘妹子所说的情况,很有可能会变成现实,倘若那些士族举人真的只取眼前利益,那么被派过去的县域必然会陷入水深火热。”
杨一笑眉头皱的更深。
他语带沉吟,陷入深深思索:“泾县那时候何其穷困,全县百姓不过两万口,然而唐岳父能搜刮5800两,幼娘她父亲能弄3000两,如果再算上别的官员和吏员,总数很可能会达到两三万……”
“这也就意味着,泾县百姓人均被盘剥接近一两银子。”
“那时候云朝的银子和铜钱比例已经飞涨,朕买酒搞蒸馏的时候用十两银子结算30贯酒钱,三比一,是那时候的价。”
“等于说,泾县每个百姓被官员盘剥了三贯钱。”
嘶!
杨一笑说到这里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谋划有弊端!
并且这个弊端很可能会成为现实。
此次大唐恩科之中,士族派出子弟大量冒充,虽然他已经提前预防后面的后患,仅录取了一百个出身士族的举人,但是,数量依旧不算少。
现如今大唐共有五百七十个县,而他派人下去的时候绝不会让一个县里出现两个士族举人,那样的话,容易导致联合。
因此他原本的打算是一县一个,然后加上一个贫寒出身的举人,此次共录取一千一百四十人,数量本就是让每县能补充两员。
一百个士族出身的举人,最起码要派去一百个县,而如果这里面有一半人贪占眼前利益,那就意味着有五十个县域的百姓会被盘剥。
虽然这些举人暂时不安排做官,但是大唐目前的状况是缺官,所以哪怕这些举人下去担任的是吏员,但吏员本身就属于执掌县域之中各种民生小权的差事……
自古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用在官场上乃是很符合的一句话,倘若县衙吏员狠心盘剥百姓,造成的危害甚至比官员更大。
呼!
杨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语带凝重道:“原本按照我的思路,是借用这些士族举人的身后势力,让他们为了贪图大利而发展县域,等发展起来之后去摘他们的果子。”
“现在经过你们提醒,朕忽然发现反而可能被人家摘果子。”
“当初咱们老家泾县是何等的穷困,然而官员仍旧能榨出那么多钱,一县之地,两三万白银,这对于某些小型士族而言,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因此,幼娘的担心是对的,人家真有可能不顾将来的大利益,人家只搜刮眼前的两三万两就够了。”
他说到这里再次陷入沉思,试图找出可以应对的良策,可惜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直接取消一百个举人的身份,但是一旦这么做了,此次恩科会成为笑柄。
李清瑶出身李氏门阀,此时小声在一旁提醒,道:“陛下,您必须下定决断,两三万两其实不是小数,即便在我们李氏门阀也是不小的财富。虽然整个李氏门阀的资产非常庞大,但是门阀士族之内都会划分支脉,对于任何一个分支而言,两三万两白银都是一笔巨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