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之前岚打下来的特殊材料还没死啊?
他心下为其顽强的生命力感到惊叹,随后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推开门去找策士长。
下属与策士长正吵得不可开交,好似在谈论罗浮的事情,见到羡鱼进来后,瞬间噤声。
“我知道,是罗浮出事了,点兵,打。”
羡鱼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先行一步。”
策士长定定地望着他,问:“你确定?”
羡鱼点头,说:
“我要去履行和她的约定,怎么也要朝着岚的脸揍一拳吧。”
只可惜,等到了罗浮后,他没能代替岚的母亲,去揍那个不孝子。
岚的血条即将见底,没多少时间了。
UR的位置标注在地图上,羡鱼目标明确地快步向前走,与无数伤者擦肩而过。
以往卷宗上的数字,在此刻具象化,摆在他的面前。
他抬头遥望曾被视作神迹的建木,心中思绪万千。
当时的仙舟人将其奉为圣物,时不时抬头仰望着这棵枝杈伸向天际的树木。
尚未意识到潜在问题的羡鱼与仙舟人,都未曾想过未来将付出何等代价。
这棵树,没有带来生机,反倒将枝杈寄生于仙舟人血肉之中,不断地汲取着养料。
如今这棵树,不复被众人朝拜时的盛景,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和疑似被灼烧过的黑色印记,和星星点点的、尚未熄灭的火光。
羡鱼不禁停下脚步,去看罗浮众人。
他们四处奔走着,哪怕是面对强敌,仍不肯服输,他们眉头紧皱,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们誓要挣脱无形的束缚,从血肉中挖出病灶,给予敌人最沉痛的一击。
羡鱼扫了眼地图,继续加快脚步,等他看到系统地图中岚的标点,和地上险些看不出人形的伤者重叠时,沉默了。
他绕开焚烧着的火焰,脱掉外套,盖住岚穿肠破肚的身体,盘腿席地而坐,扫了眼那被血液浸透的衣摆,问:
“你想活下去吗?睁眼就是答应,眨眼就是拒绝。”
岚缓慢地眨了下眼。
“好。”
羡鱼拿出背包中仅存的一块「丰饶」果实,随手扔进一旁燃烧着的火堆中。
他看着火焰烧尽那被无数人追捧的神物后,转头对岚说:“汝母吾养之。”
岚:“……”
然后羡鱼眼睁睁看着,面板上岚所剩的时间瞬间少了一半。
羡鱼:“……开玩笑的,我没有,是策士长。”
他眼瞅着时间又猛地变少了,只得加快语速解释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策士长和你之前的下属会经常看望你的母亲,她没有选择长生,是喜丧,无病无灾,睡梦中走的,走之前没有经历什么痛苦。”
听完这番话,岚的状态稳定了下来。
若不是伤势太重,岚真想开口问问上司,你到底是哪个语文老师教出来的?对方肯定在教育界颜面扫地了吧。
羡鱼松了口气,差点还以为自己要把岚气死了。
他继续说:“之前想专门找个星球,让她在那里休息的,我问了好多人,放弃了,她如今在曜青。”
羡鱼又说:“我劝她再嫁她不听,唉,她还让我替她揍你,把你打哭,当然,最好能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岚:“…………”
他与燧皇做了交易,在与其合作一同破坏建木、贯穿巨兽后,除仇恨外的情绪,皆被对方吞噬殆尽。
所以,他是不会掉眼泪的。
如今生出的些许无奈,也转瞬即逝,被身体中残留的岁阳吞噬干净。
哪怕没有太多情绪,但他也知道,这番话,一定不是他母亲说的。
羡鱼轻声道:
“她说,她不想等了,不想再当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只想当自己。”
语毕,羡鱼沉默了,他点开背包拿出天生牙,试探性地触摸着,却仍是无法使用的状态。
他抱着道具,盯着面板上UR的生命倒计时出神。
羡鱼听着对方逐渐变得微弱的呼吸声,问:
“你觉得,我是个合格的上司吗?”
岚想说,是的。
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羡鱼看着面板的倒计时逐渐归零,又看着岚的状态再度变化。
【「巡猎」星神】
【祂势必铲除「丰饶」星神造就的孽物】
羡鱼:???
天杀的,该死的NPC!怎么把他继承人搞成星神了,知不知道他得等多久,才能刷到岚这种全能型人才啊?!
他一时间情绪失控,胳膊上逐渐生出树叶。
羡鱼:“……”
孽物竟是我自己。
这就是浮黎和「智识」的盘算吗?
那可真是太好笑了。
他火速摘掉「魔阴身」debUff,将银杏叶连着皮肉一同撕扯下来,席卷而来的气流来势汹汹,他只能顺势一滚。
等再缓过劲,从地上爬起来时,血条都快清空了。
羡鱼抬头,看向天空中那庞大到令人瞠目的……自带轮子的人马?
升格成为星神的岚,没有五官,但羡鱼仍能感觉到对方在注视着自己。
紧接着,强大到能瞬间摧毁身体的神力袭来。
羡鱼默默偏头吐出一口血,对方停顿片刻,放慢速度继续输送神力,祂留下一支箭矢,随后消失了。
羡鱼将其收进背包,查看注释。
【「巡猎」星神赠予的神力】
【这一支足以引爆星体,因「复仇」而升格成神的祂,选择了祂的第一位令使】
羡鱼轻笑,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使用。
至于问题的答案?他已经知道了。
因「复仇」而升格?嗯,不错,那我去星神们那里拉个仇恨,让岚出手揍祂们也不错啊。
只是,他的继承人啊啊啊啊啊——
羡鱼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坠入更深的梦境之中,四肢好似被什么东西压住,浑身燥热无比,只有脸颊处有些许凉意,他下意识去靠近,奋力睁开眼,只见白发红眼的美人与他对视。
是镜流。
而他方才追逐的那股凉意,正是镜流的手。
此刻,羡鱼的脸,正贴着对方的手心。
镜流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她盯着羡鱼的脸,语气耐人寻味:“你的脸很红。”
羡鱼:“……”
他扫了眼让自己燥热、脸红的罪魁祸首,由衷地感到困惑。
到底是谁给他盖得三层被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