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自打成婚以来,还是第一次被婆婆骂。
之前张氏最多也就是言语上敲打几句,叶氏无子,不用婆婆说狠话,自己就先怯了。
像今天这么劈头盖脸,完全不留情面的,还是破天荒。
叶氏完全懵了:“黄三家的……又是哪个?喜鹊,这名字好像听过……”
也不怪她想不起来,伯府里光大大小小的主子就几十口子了,管家的主母又怎么会记着不得用的下人?
换做以前,每次张氏发火,身边都有周忠义家的好言劝着,这火渐渐也就消了。
如今没人敢开口,张氏没有台阶下,可不就越说越生气了?
她一拍桌子:“行了,你去吧,赶紧叫人把对牌送来,这家让你管得一团糟,少不得还得我这个老婆子支应几年!”
叶氏浑身软软的,快要站不住。
没了管家权,没儿子,以后她还怎么活?
碧荷赶紧扶着叶氏,主仆二人跌跌撞撞地走了。
叶氏本就身上不自在,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早就顾不得往日的体面。
好不容易回了自己的院子,整个人彻底没了精气神儿。
任由丫头们伺候着换了衣服,拆了头发,叶氏直愣愣地靠在床头,双目呆滞。
姜芙心里还奇怪,这位不是最风光霁月的,一向嫌金银俗气,整日张口风花雪月,闭口诗词歌赋,如今正好不用再操持吃喝拉撒,怎的还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衰样儿?
还是小爆替她解惑。
“她是主子,有事动动嘴,吩咐下去就行了。再说尤妈妈是个能干的,既是金融总监,又是人事主管,还兼任办公室主任,手上捏着你们这群虾兵蟹将。换了你,你不也抓着权力不放?后宅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啊!”
原来是这样!
看来,叶氏这人淡如菊的风雅人设,也是建立在有人默默付出的基础上,不是大风刮来的。
啧,姜芙觉得她现在不能直视“人淡如菊”这四个字了,都快成骂人话了。
“夫人,那对牌……”
碧荷站在床前,期期艾艾地提醒着。
叶氏转了转眼珠儿,哑声喊道:“姜芙,姜芙!”
对牌之前收在绯蕖那里,后来给了姜芙收着。
姜芙赶紧上前:“奴婢在。”
看到她,叶氏只觉得心口更闷了。
她摆摆手:“你把对牌送到正院去吧。”
姜芙没多问,立即出去了。
等她走了,叶氏才掉下眼泪:“一个小丫头的事情也要赖在我的头上,原本就不是我院子里的人,她闯了祸,凭什么怪罪我?”
碧荷在张氏那里像个没嘴葫芦,此刻却跟着义愤填膺。
“就是,当初这人又不是您安排的,如今出事了,反倒成了您的不是,上哪儿说理?”
白菡上前一步,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还是想想怎么替夫人过了眼前这道难关吧。奴婢看老夫人的意思,应该还想再指个人去伺候那位林公子,可奴婢想着,这人牙子虽然每年都送人来伯府挑选,但刚进来的既没学过府里的规矩,又不会看主子的眉高眼低,夫人怕是选不出什么可心的。”
等碧荷住了嘴,白菡才面露担忧地说道。
她的分析不无道理,叶氏认真听着,也露出思索的表情。
张氏在林越那里没了颜面,肯定要事后找补。
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送一个比喜鹊懂事百倍的丫头过去,用心伺候,堵上他的嘴。
年纪不能太小了,否则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干活也不利索,到底是去伺候人的,还是膈应人的?
岂不是又弄出来一个喜鹊!
这样的人选,一时间,究竟上哪儿去找?
叶氏只觉得一股酸气在喉间翻涌,她勉强压下去,苦苦想着对策。
碧荷头脑简单,她觉得白菡的话确实有道理。
“哎,如果咱们夫人能把这事儿安排好了,想必老夫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说不定,她老人家一高兴,又让夫人继续管家了!”
最后一句话,实在说到叶氏的心坎上。
在她生下伯府的嫡长孙之前,管家权一定不能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