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武兴伯府的面子可不一样了,兵权在握,简在帝心的封爵功臣,其价值在那些京中大人物眼里远比一个付知府大得多。
说起来,他只去过醉月楼的后门,还没从正门进去过呢。
陈北陌这样一想,摇摇头,自己可不是那种好色之徒!
他拿了两锭五十两的纹银,把暗格用锁锁上,再盖好床榻,低声唤了句:“北辰君,看好家。我出去一趟。”
“嘶嘶…”
快走吧你!
它像是个渴望着大人不在家能随便玩闹的小孩子,尾巴一晃一晃的。
陈北陌下了阁楼,从前门走。
老乌见了他忙笑着道:“少爷!”
“嗯,我出去一趟,你自看好铺子就行。”
“是,少爷!”
老乌笑着送他到了门口。
陈北陌走上长街,穿着天青色与淡绿色交织的丝绸长袖云衫,腰间系着钱袋,别着一串铃铛,头束发冠,走在大街上哪怕隐了气息,仍旧惹得一个个姑娘家拿眼偷瞧这公子哥儿。
如今的陈北陌只半年不到时间就长了三寸多,身高挺拔,整个人气质更有一种从容如水,静淡自若的感觉。
路上游神的神灵在经过他身侧时也没有什么想杀他的意思,不知道是自己修成了法炁,还是这游神没有下凡的缘故。
一路行到了满花街的小巷子里,长长窄窄的巷子,即便是明媚的天在这又长墙又高的狭窄小巷里也有种阴暗。
走进其中两人相对而过,体态胖些的人都会互相碰到身体。
一个个小门前,站着形形色色的女子,或施粉黛,或漏衣衫,满发的头面珠光点翠,只为了能更衬出自己几分姿色。
她们,便是这世上做皮肉生意的可怜人。
陈北陌走进其中顿时吸引了那些女子,容貌出尘不说,只那一身丝绸缎子便知道绝非寻常平民。
“公子,可愿陪妾身品一壶茶?”
一个身穿粉衫的貌美女子伸出了一条腿拦在路前,笑着问他。
陈北陌只抱以一笑,从容抬腿跨过。
路旁的女子一个个拦路,却都被他不着痕迹的掠过,不染一点风尘。
他走了半柱香,来到醉月楼后门,白日里这些花街柳巷是不开门的,只有等到傍晚时分,黄昏渐暗,一街的花灯照出满城锦绣,千红万艳各站楼牌,女子最柔美的年岁里用着好闻的花香,敷上最艳的胭脂,穿上最亮眼的衣衫,笑颜如花,腰肢儿软握,风姿绰约。
一到清晨时分,天光照亮,这里就是清冷的长街鬼巷,见不到几个人。
而后巷,则是寻常汉子的快活处,花上个几百文就能寻个美娇娘,春宵一刻。
他站在了醉月楼后门前,有小厮来回进出,姑娘们不但晚日接客,白日里休息也有时间规定,还要受训、检查身体等各种事情。
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要在这醉月楼中,故而后门每日都会送来米食衣衫胭脂水粉等物。这些女子未经允许是不可以擅自离开醉月楼的,现实里远没有画本或者后世演出来的那么轻松惬意。
否则,做这行的就不是走投无路的女子,而是人人争做了。
“站住!”
门前两个大汉守门,拦下了他,见气度不凡也没有恶语相向,问道:“公子为何事来?白日里我们醉月楼是不接待客人的。”
“我是来寻沈掌柜的,沈宝娘。我是他家中亲人。”
陈北陌笑道。
“哦,那你暂且在此处等着,我进去通报。”听到这话看门的就分出一个人入内通报。
陈北陌就站在门前等着,忽然里面忽然传来一声争吵和骚乱。
他向内看去,却见几个大汉架着一个衣衫狼狈的女子来到院子中,一个面容刻薄的嬷嬷单手掐腰,吆喝道:“把姑娘们都叫出来看看!”
不多时,四层楼上栏杆处站着几十个未曾打扮熟悉面色或苍白或憔悴的女子,盯着楼下女子。
那个嬷嬷冷笑着吆喝道:“伱们都看好了,这就是敢和客人搞出情爱的下场!
天下男人都是负心薄性之人,我们既然做了这行,还敢想着什么情爱,什么话本里骗人的赎身戏码,简直愚蠢!
蝶儿,我问你,醉月楼待你不好吗?相信只为一时皮肉之欢的男子满嘴谎言,就敢不喝避子汤?
是那个男人床上功夫有多好,才把你迷成这个样子?
嗯?说啊!”
那嬷嬷一把抓起地上叫蝶儿的长发,扯着头皮看的生疼,继续道:“你那个男人呢?怎么不见他来赎你?”
被扯住头发的蝶儿被折磨的近乎昏厥过去,此刻被压在烈日下刺目的阳光普照在身上却没有一点暖意。
“他…他死了。”
蝶儿用极小声的嗓音回道。
“哼!你还知道?”嬷嬷冷道:“醉月楼供你们吃穿,养着你们费尽心思的调教,却为了一个男人就敢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
今个,我就让你们看看,敢和客人有情的,不喝避子汤怀了孩子接不了客的下场!
醉月楼,可不白养着你们!沈宝娘太过宽容你们让你们都忘了本分是吧?
来人,上针刑!”
立时就有人拿了银针,在阳光下纤细针尖闪着寒光让人头皮发麻。
“给我按住她!”
嬷嬷出言,四个汉子顿时将蝶儿四指紧紧按住。
嬷嬷拿起银针,冷声道:“今儿,就给你们长长记性!不管什么因由,谁要是不能接客了,就自然没了用。”
说罢,她捏着银针狠狠刺入了蝶儿的手指甲与指肉的缝隙处,长有小手指的银针直接刺入了手指中,刹那间蝶儿拼命惨叫着嘶吼,四足拼命挣扎着却被死死按住,令人胆寒的尖叫声响彻在这方高墙大院深宅的天空上,徘徊不止。
“住手!花嬷嬷,你未免太过份了!”
一声怒斥传来,两个女子簇拥着沈宝娘从后楼走了出来,道:“就算不能接客扔出去就是了!何必还要这样折磨她!”
花嬷嬷回过头来,嗤笑着说:“沈宝娘,你当掌柜的这半年里可是第三个不能接客的了!
若再有两个,你这个掌柜的可就当不下去了!左使已经对你颇有微词了,你可要想清楚,我这是在为你好。
这些浪蹄子,对他们若纵容惯了,可就会惹出大事来的!”
(八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