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是谁。以指为琴,指断琴毁——无相琴魔元琴,我没说错吧?”他抬眼看向众人,一一从四人身上扫过,继续道:“阎王判笔顾书,笑面画匠白画,这位倒是老熟人了,破阳棋圣殷棋。没想到,妄情山庄的四大护法,今日竟一同来了。”
白画面上的笑意消失,声音变得娇媚而凛冽:“既是被你识破,便留不得你——风月无边阵,起!”
几乎同时,四人腾空而起。白画手中的画卷倏然伸展,延长数十倍,将三人裹入其中;琴音再次响起,虽只剩九根弦,但仍控制着黑白棋子在画卷之中跳跃,与画卷融为一体。与此同时,那毛笔上的狼毫化作根根铁刺,钻入画卷之中。顿时,那风月长卷裹挟着种种杀招,铺天盖地向三人袭来。
魄风挥出手中机括,可那弓弩不过触到画卷,便根根断落。眼看魄风就要挡不住,一直战战兢兢躲在一旁树丛中的殷裕情急之下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连滚带爬出了来,将腰间的铁伞扔给魄风。
“小风子,你快看看这个有没有用!”殷裕喊道。
魄风看着手中伞,满面惊喜:“机括之王,长雪伞!”
他上前一步,将那铁伞一扭,伞骨立刻变形,如枝干般撑大。殷裕刚松了口气,却发现这伞虽暂时挡住了画卷的攻势,但魄风依旧被画卷压得抬不起头,尽力撑着手中铁伞。
他冲着萧时大喊:“这怪物们内力颇深,长雪伞只能抵挡三息!”
殷裕吓得又是一哆嗦,只能绝望地看向萧时:“师父——”
萧时面色凝重,看向疼得蜷缩在地的柳时衣。她的体内,一股绿烟盘旋于气海之上,与月见刀的红色刀意不住碰撞。每碰撞一次,柳时衣便会痛苦地骤缩。
“她体内内力过盛,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走火入魔、爆体而亡。”萧时沉声道。
殷裕几乎要流泪:“那、那怎么办?”
魄风有些坚持不住,手中铁伞裂开分毫:“两息!”
萧时沉默,心中焦躁万分,面上却毫不显露。
想想办法,萧时,想一想,会有办法的,别慌,会有办法的——萧时弯身,抓起柳时衣手中的月见刀。
“一会儿接魄风的伞。”萧时只对双腿发颤的殷裕说了这一句。殷裕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画卷中黑白子与狼毫交错游弋,狼毫即将破卷而出。
“一息!”魄风最后大喊道。
萧时眼神一凛,沉声喝道:“收伞反推!”
魄风毫不犹豫收了手中铁伞,殷裕被萧时一推,上去被动地接了魄风手上的伞。萧时趁势将月见刀迅速递给了魄风。
魄风接到刀的瞬间,便拿刀反劈向狼毫。对面那四人未预料到他们突然的动作,来不及收回内力,根根铁刺便被魄风借力重新打回了画卷之内,将画卷刺开了一丝缝隙。
“成功了!”魄风刚扬起笑容。但下一刻,那狼毫笔形成的铁刺全部跃起,扎于棋子之上,形成龙卷之势,带着更为强劲的罡风压向他们。同时响起的,还有顾书轻蔑的声音。
“知道破阵之法又如何?就凭你,还想破了风月无边阵?”顾书冷哼一声,“都去死吧——”
萧时心头冰凉,只来得及挡在众人前面,眼睁睁看着铁刺金棋劈向自己。
要结束了吗?他还没有找到莫凌峰,还没有替药王谷复仇,还没有找到铁骨掌背后的人,还没有替萧辰和魄风成家立业,还……还没有告诉柳时衣,好久不见。
他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一瞬惧怕死亡,但此时此刻,看着金棋离自己越来越近,却头一回怕起死来。
原来他还有好多想做但没做的事,原来未知生焉知死是这个意思,原来他不想死,原来——原来活着,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