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烈阳天界。
此刻,朱翊钧坐北朝南,于酆都东极宫中统御诸天。
太上混洞赤文女青诏书天律,以及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所化的锁链盘旋在上,其末端勾连着无数的混沌恶魔。
朱翊钧从虚空中抽出一份流光溢彩的金箔:“此书记汝生平之事。”
“何心隐,你可知罪?”朱翊钧面无表情的问道。
何心隐佁然不动,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些痛苦的经历不过是成圣之路上的些许风霜。
何心隐颇为自负的说道:“我何罪之有?”
“当年老聃弟子三千,传为美谈。”
“我何心隐弟子三万都不止。”
“同样都是牺牲万民供养一人,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每一代都有圣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足为奇。”
“就像凡事要划分派别,要分出敌我,派系内部要分出高低。进士及第是清流,浮在上面直向前,秀才举人变成浊流,沉淀下去永远不得超生。”
“如此,等级森严,尽然有序。待我超脱之日,便是万民脱离苦海之时。”
朱翊钧看着眼前的何心隐,好像看到了某些熟悉的影子,道:“那么,你的责任呢?”
何心隐的身上,有着浓厚的基督教的影子。
西方人讲主权,一切都建立在这种主权观念之上。
追究对万事万物都要解构和分流。
偏向于对立。
华夏自古以来,讲究的是责任。
职责所在,应有尽力践行之道义。
偏向于求同存异,君子和而不同。
这就是双方的差异所在。
何心隐理所当然的说道:“适者生存也是天理之一,那就只能怪他们时运不济了。”
朱翊钧确认了,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哪怕他的修为距离天人之境只有半步之遥。
“这就是你假托海公之名攻讦朝政,四处讲学宣扬仇国之论,颠覆国家的理由吗。”
“是以妇孺祭祀邪神,用邪道法门寻求超脱的借口吗。”
你们自寻自的大道也好。
为什么偏偏要拿生灵血肉做舟。
以他人的痛苦为乐。
事后,却什么责任都不想担?
朱翊钧厌恶极了。
何心隐五识已被悉数剥离,双目空洞,但哪怕如此,他也依旧喊出:“我无罪!”
怒吼声中潜藏着最为纯粹的恶意,化为人世间的种种苦难,就要缠腰在朱翊钧身上。
但却又如烈阳融雪一般尽数泯灭。
“大不敬!”周围愤怒的神官已经怒不可遏,举起手中的斧钺和金鞭。
罪人傲慢的态度激怒了他们。
金鞭抽在何心隐完全魔化的身躯之上,紫色的鲜血泊泊流出。
何心隐不屑一顾。
“够了。”朱翊钧出声制止。
他宽袍大袖拂过,手中玉杵轻点,敲击大磬。
金石之音传至诸天。
“圣哉!圣哉!圣哉......”
匍匐于皇帝脚下的,是这几十年来所捕获的无数混沌大魔。
人型陶俑外壳里,包含了一个被绑定于其中的混沌恶魔。
祂们已经被酆都的炼狱所尽数度化。
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为神皇献出生命和灵魂。
直到魂飞魄散。
铿锵有力的祈祷声,在响应着朱翊钧的意志。
华丽的宫殿被亿万大魔奋力牵动,以祂们的痛苦和生命为代价,维持着酆都的运转。
陶俑们拉起天律所化的锁链。
于是,坐落于酆都三万八千狱,二万七千幽牢之上的东极宫,带着沛然之势轰然下潜。
酆都的下方,是红莲业火之海所化的九幽。
在九幽的最深处,是一切物质、时空、生灵都将被湮灭的归墟。
何心隐所化鬼神之躯,青面獠牙,肌肉虬结,被重重天锁束缚,倒吊于九幽孽海之中。
冰冷的九天罡风透体而过。
鎏金的红莲业火顺着锁链攀附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