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2)

可恰巧这时候沈煌下差回来了,他从兜里掏出个小油纸袋递给朱氏,而后进屋拿湿毛巾抹了把脸,过来截住沈持,一把把儿子抱起来转圈,表达他粗糙而又直接的父爱:“阿池想爹爹了吗?”

沈煌今年二十八岁,正是一个男子最盛年的岁数,虽然日日在外头吹风淋雨面皮没那么白皙,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姿,反更添了男人味。

朱氏在一旁笑着轻声抱怨道:“每天回来当甩手掌柜,去把柴劈了。”

“走,跟爹劈柴去。”沈煌把他放下来,好脾气地对朱氏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劈柴。”

朱氏却又改了主意:“你过来,我先同你说几句话。”

沈煌只得跟她进屋,朱氏把史家的事跟他说了。

过了会儿沈煌出来,他领着沈持去柴房,闷头挑了一根烂了半截的木桩拿砍柴刀划拉着:“早上京里的史家来找你爷了。”

“嗯。”沈持点头:“听我娘说了。”

沈煌看着他身上崭新的衣裳沉默了片刻:“要爹说啊……”他惭愧地说道:“咱们家这情况人家京城史家的闺女嫁过来……”

他怕沈持听不懂,费力地解释道:“史家跟咱们吃的穿的用的住的,甚至连说话都不一样……”史家的闺女来日嫁到沈家,小两口过日子却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你暴躁她也难过,夫妇不同心,是憾事不是喜事。

齐大非偶。

他摇摇头,似是不舍又似长痛不如短痛那般纠结了片刻,说道:“阿池,依爹的想法,咱不要这门亲事好不好?”

比起高攀京城史家的亲事,他更愿意等日后阿池长大了,在县里挑个门当户对的贤惠女子娶进门,夫唱妇随,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

不得不说,他爹沈煌真是个明事理的。

沈持丝毫没有犹豫:“我听爹的。”

沈煌没想到儿子答应的这么爽快,微皱了下眉头,心道:这小子不贪心,是他的好儿子。

“别跟你娘说,”他劈好柴禾,码放齐整一捆一捆扎起来:“不然爹有苦头吃了。”

朱氏要得知他撺掇儿子不去争抢京城史家的那门亲事,非跟他吵个没完不可。

“嗯,我知道了。”沈持乖乖地答道。

“走,”沈煌直起腰来拍拍衣衫,给他使了个眼色:“回屋找你娘去吧。”

沈持“嗯”了声。

沈煌看着儿子小小的背影,心想:凭着他这些年的拼命,多少在管三班衙役的县丞大人那里挂了名,等日后阿池长大了,总能举荐他当上衙役的,当上县里的衙役,不说大富大贵,但比起种地务农,吃上皇粮总是安稳的。

里屋,沈持四岁半的妹妹沈月坐在矮凳上,两只白胖的小手捧着块烧饼在吃,嘴角沾了芝麻,朱氏拿手指肚抹下来,放在她唇边让她抿进嘴里:“给你奶瞧见,又该骂你爹白眼狼了……”

烧饼是沈煌带回来的,他近来时不时被叫去县衙打杂,晌午饭也在那里吃,遇上哪回饭食略好一些的,他总能省下来一个烧饼或者几块肉揣兜里,带回家给朱氏和一双儿女吃,他们也很期待这种隔三岔五的“加餐”。

见沈持进来,朱氏也塞给他半块烧饼:“阿池,去把门关上。”

沈煌带回来的吃食不多,别叫大房三房的孩子冷不丁跑进来瞧见,哭闹着要分烧饼吃不好看。

沈持听话地关上门,他掰了一块儿给朱氏:“阿娘也吃。”

朱氏笑着摇摇头推了回去:“阿池快吃吧。”沈月也学着哥哥的样子举起手里的烧饼往朱氏嘴里塞,朱氏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小口:“阿月真乖。”

沈月四岁半了还不会开口说话,请大夫看过,诊断后说她是个哑巴。为此,沈煌夫妇很是发愁,私下里不知道叹了多少气。

“老二家的,大白天关着门在屋里头作甚?”娘仨正吃着烧饼,外头传来老刘氏不满的嘀咕声。

朱氏看着大口吞咽的沈持兄妹俩,生怕噎着孩子,心虚地道:“在给阿月换衣裳呢,娘有事儿吗?”

“小丫头片子天天换衣裳作甚,别养娇气了,”老刘氏:“老二呢?你爹找他。”

“他在柴房劈柴呢。”是来找沈煌的,朱氏松了口气出去开门:“爹找他?我这就去叫他来。”

片刻后,她回屋跟沈持说道:“阿池,去你爷那屋玩儿,听听他们说什么。”

沈山找儿子们过去,许是要商量史家那门好亲事给哪个孙子的吧,朱氏心里头紧张兮兮的,她暗自祈愿,巴望着儿子能被选中。

沈持:“知道了。”

他到了堂屋外面,大伯家的沈全和小叔家的沈知秋都在,二人眼巴巴地伸着脖子往屋里望去。

沈家堂屋的桌子上放着一盘银子,足有五六十两。

沈山和老刘氏坐在上首,他俩都是瘦长脸,很有夫妻相。大儿子沈文站在老两口身边,他个头矮,甚至比老刘氏坐着高不了多少,他耷拉着眼皮,将将三十的年纪却一脸的老相,和姿仪英气的老二沈煌,第一眼小白脸的老三沈凉比,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同一个爹妈生的,真让人唏嘘。

沈文没长起来,一直是沈山和老刘氏两口子的心病,从前每每看着他沉默在屋里发呆的样子,老两口都觉得对不住老大,所以家里但凡有些好东西的,都先紧着给老大。

他说媳妇儿的时候,沈山更是大手一挥耗尽家中积蓄,给了亲家杨家三十六两的高额彩礼,这钱够一家子嚼用多少年,每每想起来,老刘氏都心疼的要命。

大儿媳妇杨氏过门之后,不织布也不做家务,对此,老刘氏都不敢吭一声,谁叫沈文五短身材不好讨媳妇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