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绞尽脑汁构想重开书院食堂的事情,跟孟度摊开之后才发觉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这分班考下来,最早也要等到明年秋天了吧。
也好,到时候时令蔬菜不要采买,小林子里挖现成的就行。
深秋之后一日比一日寒。
立冬前的一天放假回家,沈持跟朱氏说道:“娘,我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
朱氏停下手里纳鞋底的活计:“什么事啊阿池?”
“阿娘,”沈持仰着最近又稍稍养回来的白润的脸蛋,说道:“我爹每日放学都去接我怪累的,我想以后住书院。”
这两个月来,沈煌不管每天多忙多累,都按时按点去接沈持放学。
他心中盘算着眼下还好,到了冬日天寒地冻的,无论是晨起上学还是放学回家,靠沈煌接送也不是个事儿。
虽然从书院到没玉村也就五六里地,不到三公里的路程。
要不,他还是住校吧。
青瓦书院的后头有个小院,院中有三间屋子,里面有十几张大通铺,是提供给离家远的学生住校的。
一年收200文钱,不算多,但也不少。但权衡下来,这个钱省不得。
一来分班考的风声越来越多,许多人不再淘气,暗暗发誓要考上内舍班,他需要愈加勤奋啃功课,二来,以后食堂开业,他要盯着的事情太多,住得近方便。
早去早占个好铺位。
朱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前额上的一根白头发扎了他的眼:“阿池……好吧。”她本来想说没玉村离书院也不远,转念一想阿池要做什么必然有他的理由,怎好阻止:“只是,书院的床铺有人给晒洗吗?”
“我自己会的,阿娘。”沈持咧嘴一笑:“阿娘真好,从不扫兴。”
沈煌夫妇都是这样的人,相处起来舒服。
十月初六,初冬,一场小雪花来跳个舞又倏然不见。沈持带着铺盖去书院办理了住宿,以后,他打算几天才回一次家。
得知他要住校后,孟度很是惊讶:“你家离这里也不远。”何况沈煌每日都来接他放学,虽说沈家算不上家境优渥,但不至于让儿子吃住宿的苦吧。
沈持扯谎没打草稿:“学生体弱,每日步行十多里地太过疲累。”
孟度:不是经常看到沈煌来接他吗?难道他记错了。他自我怀疑地踱步往外走:“去挑个能晒到太阳的床铺吧。”
沈持谢过他,赶在上课之前去宿舍挑了个床铺,将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一一放好。
江载雪来给他帮忙拾掇床铺,看到窗户外面有个好大的鸟窝,说道:“这是住了一家子的鸟吧?赶明儿吵得你不好睡觉。”
沈持还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这孩子已经跑出去嘴里说道:“鸟儿啊我给你挪个窝吧,咱往稍远处走一走好不好?”
鸟窝。
沈持停下打扫床铺的手透过窗户往外张望:“哎呀,江兄,你动那鸟窝做什么……”
他还没说完,只见一鸟气呼呼地地俯冲下来,尖声骂骂咧咧……对人随便动他的窝发了好大的火气。
“江兄快捂住脸。”沈持内心十分慌乱,急急道了声:“这是乌鸫,它认脸。”
江载雪还傻愣愣地准备去和乌鸫鸟打招呼:“我给你的窝换个地方,你早起呼朋唤友别吵到沈兄睡觉……”
沈持绝望地捂着脸,很想跑,但他还是腾出手来一把掀起江载雪的衣襟蒙住脸给拉走:“跑,快跑。”
乌鸫在天上疯癫地盘旋几圈,飞走了。
沈持绝望地把江载雪拉回屋中:“完了完了,它去摇鸟了。”
“什么摇鸟?”江载雪一脸天真。
沈持又恐慌又沮丧:“它去找一群鸟来对付咱们了。”
江载雪不知道乌鸫记仇:“不可能,我……就给它挪了挪窝。”又没有掏鸟蛋抓幼崽。
沈持目光涣散地摇摇头:“江兄,它以后只要看见咱俩,就会甩鸟粪,还会叫一群黑鸫来甩……”
叫什么鸫风快递,屎命必达。
完了,完了。
“沈兄你从哪里听来的?”江载雪好笑地说道:“我从未听过如此荒诞的事情。”
闻所未闻。
他一直养在县城,没有去过乡下,也没和鸟类打过深的交道。而黑鸫也不喜欢去人类多的地方做窝,所以哪怕听过它的叫声,也不知道这种鸟的记仇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