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家族组织了一大一小两艘船只,大船上有一两百人,都是一些注定要被放弃的炮灰,小船上则由三大家族的亲信掌控,情况不妙时,便让大船负责拦阻,小船可以立即开溜。
就当是打发一条狗,也得给它吃一块肉不是?周进这厮从松江三大家族这里掳走了一艘船,解救了上百名人质,还不够他臭屁的?
冯紫英在海上待了好几天,都有些等得沉不住气了,心想这松江三大家族怎么这么不上路,难道硬要他这边派一个人前去明说不成?
他不要面子了?
好在这一天,有一艘大船径直向松江府团练水营驶来。
冯紫英派人开了几炮,让手下人练习一下准头,在呼啸的炮声中,又命令一艘小船划过去,接收了这艘船只,便立即下令返航了。
当天晚上,趁着朦胧的月色,有几艘船只悄然离队,在富有经验的年老水手的指引下,向着宝岛方向驶去。
而剩下的船只,则返回水营基地,给诸人带来了杀溃海盗船队、缴获一艘大船的好消息。
“松江伯这次可真是亏大了。他们出发时,我记得有大小船只二十余艘,可等到他们返航时,却只剩下了十几艘船只了。他们这一场仗,怕是吃亏不小啊。”
松江府团练监军周太监的宅院之中,一名小宦向周太监禀报道。
周太监微微笑着,心里想这就对了,你周进会赚钱,这是你的独特优势,但你要还是会练兵,会行兵打仗,宫廷里的那位可就要担心了。
还好还好,你周进赚钱是一把好手,但在练兵打仗方面,就有些不够看了啊。
松江府团练水营购置了好几艘西方盖伦船,又购置了两百支火铳,周太监是早就知道了的。
但周太监也不会认为,这是一件多大的事情。长江水师拥有大小船只上百艘,周进这厮即便买来几艘先进战船,照样属于小打小闹,在长江水师面前,根本不够看。
真正让周太监感到心里为难的事情,还是他在写给朝廷的奏折中,究竟如何着笔为好。
周进利用私人关系,替松江府团练购置海外军火,这是肯定要上报给朝廷知道的,要不然,便是他这个监军的失职了。
但对此如何评价,却是让周太监感到有些为难。他如果把此事定性得极为严重,说周进这厮意图不轨,不要说朝廷不会信,就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别的不说,周进这厮都没在黄埔滩一带筑城的计划,不像是一个拥兵自立的人物啊。
可要是他周太监把这件事情不放在心上,说周进只是玩票性质,等到周进这厮以后再立新功,怕是也对他周太监不利。
思来想去,他也只能实话实说,周进这厮购置了多少海外军火,在与松江三大家族争斗的过程中,又损失了多少船只、火炮,这些都可以在松江府团练水营的文书档案中,一查便知。
“对了,松江府周进和松江守备穆济伦,看管要犯不利,让松江周氏家族的周昌盛家主,被人给劫走了,这件事也要写在奏折中去。”周太监对着身前这位文书下令道。
文书有些疑惑道,“这有些不太好吧,前几日,刚得了人家松江伯送来的两斤珍珠,现在就在写给朝廷的奏折中说人家坏话,这要是让松江伯知道了,有些不好见人啊。”
周太监笑道,“无妨。松江伯给我提供的是什么信息,我就如实上报什么信息。这样一来,今上不会埋怨我心存懈怠,松江伯也不会埋怨我故意挑刺,也好两边都不得罪。”
对于周太监的所作所为,周进一概不干涉。他心里很清楚,在闯王攻陷北平之前,即便是那些关宁军头,还有左昆山这些营中悍将,都视大周朝皇帝为天下共主,在这之前,他周进也不能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心思。
即便是想要培育自己的实力,也要偷偷摸摸地在宝岛上猥琐发育,不能让人轻易地看出了他的跟脚。
等到大周朝皇帝下台,各方风云人物轮流登场,他周进再显露峥嵘,通过船坚利炮,把各方势力打趴下也不迟。
松江府团练水营第一次出征,就杀溃海盗船队,缴获一艘大船,这可是一件难得的大喜事。不但黄埔滩一带张灯结彩,就连松江海港和黄埔河港的码头上,也贴出了许多张告示,宣扬松江府团练水营和松江三大家势不两立的决心。
许多人还因此放了鞭炮,给松江伯府凑趣。
但周进在万柳园的阔大宅院之中,却气氛紧张得有些吓人。
原因无他,冯紫英的老婆柳岩找上门来了。
也不怪柳岩生气,冯紫英只是在松江府团练水营挂了一个名,松江伯周进便指名让他带队出征,如今大多数船只都已经回来了,惟有冯紫英、方昆等人没有回来,这让柳岩怎么能不着急?
周进也不可能告诉柳岩说,冯紫英已经带人去宝岛北部的鸡笼港了,他只好说得含含糊糊,“这场海仗,水营打得很不错,将松江三大家族的船队打得落花流水,但可惜缴获不多。紫英、方昆等人所乘坐的那几艘船只,速度比较快,适合于追击,便让他们负责追赶,其他船只则先行返回,以便确保港口安全,还请冯夫人放心才是啊。”
柳岩却哭诉道,“你这话能哄睡?海上风险那么大,我早就听说过了。要真是如你所说,万一中了对方的埋伏,岂不是大事不妙?”
周进耐心地劝导了一会儿,一再保证冯紫英定然没事,柳岩这才将信将疑,含着眼泪离去了。
接下来,又是方昆的妻子潘氏,谢希平的妻子周敏华,一个是担心自己的丈夫,一个是担心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周进和颜悦色,耐心劝说,总算将她们这些人都安抚住了。
周进躺在太师椅上,累得都不想张口说话了,他心里郁闷道,想偷偷摸摸地做一些事情,真是太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