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在外而安 第363章 戡乱之功(一)(2 / 2)

牛军一直担心得不到授官,本来对此兴致缺缺,听到俞发春提及燧发枪大队,连忙询问道,“燧发枪大队这么厉害,和女真骑兵比起来怎么样?”

俞发春回答说,“很难讲。打仗嘛,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若是倾盆暴雨,影响到燧发枪大队的发射,同时也不利于骑兵在淤泥中驰骋,这场仗都甚至没法打起来,自然也谈不上谁厉害,或者谁不厉害。如果是在天气晴好的日子里,燧发枪大队在城墙上防守,女真骑兵攻城,自然是燧发枪大队处于不败之地。但若情形发生变化,双方在平原旷野里交战,应当还是女真骑兵占优。”

“不过,相比人和,这些都是次要的了。”俞发春淡淡地说道。

“人和?”牛军喃喃地说道。他心想,周进当初在北平城中,做过一段时间的顺天府丞,成功控制了北平鼠疫,的确给他带来了一定声望,但这距离人和的地步,还有十万八千里吧?

谁不知道北平城中,都是一些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人?

两人正谈着事情,突然从院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有人高呼道,“东江军叛乱了?”

“叛乱?”俞发春怒不可遏道,“他们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俞发春原是沈州总兵左贵麾下亲兵。因受伤致残,他被左贵遣返关内,生活无着落,被迫投靠周进门下。

这些年来,他在周进身边出生入死,立下了许多功劳。因周进在官场青云直上,步步高升,可靠人手也越来越多,他便退居幕后,在松江伯府领了一个管事之职,负责府内安保。

前不久,白秀珠夫人从松江坐船前往蓬莱,便是由他一路护送,连白秀珠夫人的弟弟白秀武,也要受其节制。

俞发春向来以松江伯府一系成员自居,如今见到东江军这些人,竟然敢在松江伯周进的地盘上造反,他当然非常生气了。

“走,随我出去杀敌。”俞发春冲着镇国公府诸位家丁说道。那些家丁听到俞发春一声号令,吓得连忙站好,排成队形,跟着俞发春冲了出去。

“还有我,还有我呢。”牛军在背后呼喊道。他一边呼喊着,一边气喘吁吁地跟了上去。

牛军心想,这些家丁究竟是你俞发春的家丁,还是我们镇国公府的家丁,怎么都不问一下自己的意见,就这样贸然冲杀出去了?

这个时候,蓬莱城中其实还好,虽然出现了一些骚乱,但因为松江伯本人和登莱军主力都在城中,人心尚还安稳。

俞发春径直来到登莱巡抚衙门,表示三等男牛军及镇国公府数十名家丁,都愿意协助松江伯一臂之力。

俞发春是松江伯府的老人了,三等男牛军又是松江伯府的贵客,门卫不敢拦阻,放他们二人进去了。

“俞老,你怎么也来了?”周进看到俞发春进来,连忙命人搬来一只小板凳,让他在前面位置旁听。俞发春是营中宿将,又在武备学堂兼职,在场之中有许多人都认识他,见到他后连忙颔首示意,俞发春也一一回应了。

至于牛军,则没有什么人理会,周进见他自觉地躲在人群背后,也就懒得管他了。

此时,议事厅里已是人头济济,松江伯府一系成员都已聚集在这里,讨论东江军叛乱的最新事态。

牛军躲在角落里,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对于此次叛乱经过,终于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原来,当初耿云台、孔瑞图、尚云吉、李久成等人前来投靠时,周进担心客大欺主,便提出分而治之的对策,有意将这部分东江军一分为三,分别打发到鸡笼港、松江府以及留守登莱本地效力。

但耿、孔、尚、李诸人,担心实力受损,不愿意分开。周进便请示朝廷,又经过兵部协调,山海关总兵吴月先表示愿意接受这支兵力。

刚开始,周进打算用登莱水师,将这部分人马直接投放到山海关附近海域,再乘坐小船上岸,交由山海关守军接受即可。

但为了确保安全,周进要求东江军在上船时,交出身上所有武器,由登莱水师保管,等到下船时,再如实返还到东江军各位士卒手中。

这个条件并不苛刻。毕竟登莱水师编制,不超过一万人,而东江军士卒,却高达一万余人。站在周进的角度来说,万一船上发生暴动,登莱水师诸位将卒岂不是要被人剁成肉酱?

但反过来,耿、孔、尚、李诸人,也害怕松江伯周进,趁他们上船后突然翻脸,东江军手上没有武器,与待宰羔羊又有何区别呢?

事情没有谈拢,本质上还在于双方比较陌生,彼此还没有达到互信这一步。

既然海路不可行,东江军诸位高层,便打算让这支部队,从陆路走到山海关去。

为了让这部分东江军,能够顺利抵达山海关,周进还特意从营中调拨了一批钱粮物资,供其在路上抛费。

考虑到东江军营中那些老弱病残之人,忍受不住长途跋涉之苦,松江伯府还特意向登莱二州诸多士绅组织募捐,不顾那些地头蛇的冷眼,好话说了一箩筐,总算凑出来了一笔银两,当面交给参将李久成。他原本在东江军营中负责后勤,让他在市面上购买一些马匹、骡子,供那些老弱病残之人骑乘。

总之,松江伯周进这里,可以说是做得仁至义尽,任谁都挑不出什么错处了。

东江军发生叛乱,那是他们好坏不分,是非不明,与周进这位登莱巡抚没有任何关系。

但看着周进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牛军总感觉这件事情,透露出了种种诡异之处,莫非这里面还另有玄机不成?

东江军叛乱,难道是出于周进的故意纵容,他想从中谋取戡乱之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