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可这里面有讲究!扬州,润州的老百姓爱听书,看戏。沙洲冷让说书人,戏班子专门演“忠烈杨家将”,“狄青西征”,“寇准主战抗辽”,“李继隆大败契丹”的节目。使两地百姓深受感触,群情激愤,逐渐对辽国,西夏不满,甚至要求朝廷出兵收复燕云。”
沈虎禅道:其用意是挑起民愤吗?
陈老板道:挑起民愤只是第一步棋,使街头巷尾到处都流传反辽的舆论。接着第二步棋,“谣将”大肆散播朝廷要开战,拒绝再交纳“岁币”的消息,由于百姓情绪已被渲染,纷纷响应,口口相传,人人皆信。
狗狗疑惑的问:可这是造谣,朝廷并无意要开战。
陈老板道:一个人说的话是造谣,十个人说的也可能是造谣。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一城人都在说,那情形可不一样了。
万老板也道:人言可畏,人言可信,人言可惑。尤其是身边的人都在说,就不由得你不信。
说话间,陈老板看了看梁红玉问道:梁姑娘,你们家为了朝廷采买绢匹,投入银两极大吧?
梁红玉点了点头说:正是。因为机会难得,父亲想多赚点钱。把铺子,宅院抵押,向钱庄借贷银两,囤积了大量的绸缎,蚕丝。指望朝廷官员来采买,能发一笔大财。谁知要打仗,不来收购绢匹,把父亲急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沈虎禅想了想说:朝廷御史一来,造谣不攻自破,岂能坑害于大家?
“问题是采买的御史没来!不,应该说是晚了半个月才到润州。”
“晚来了?不会是巧合吧?”
陈老板道:并非巧合,而是童贯嘱咐官员拖慢行程,故意晚到,让后面的骗局能顺利进行。一面坊间抗辽的情绪高涨,开战的流言不绝于耳,一面御史迟迟不到,音讯全无。商人们抵押借债,花了血本囤积的绸缎,蚕丝都积压在手里,能不心急如焚吗?最致命的是,苏杭一带的大商户常年从事这个生意,朝中有自己的人脉和眼线,能打听到实情。梁家与其他商家一样,头一次经历这事。一来没这方面经验,二来没熟悉的门路,三来朝中没有靠山,只有像无头苍蝇乱撞,干着急。
“是的!父亲才几日功夫,头发愁白了,人也苍老了十几岁。”
陈老板道:此时,沙家的“提将”与“反将”就出来了。“提将”也叫“塘边鹤”,“钓鱼客”,北方俗称“托”,他们专门骗人入局。沙家来的人物好像是“小骗移情,大骗破家”沙片片。
叶青竹失声道:就是骗财,骗色,骗人命的沙片片。
陈老板答:不错,叶当家认识她。
叶青竹的虎牙猛然龇出,齿尖亮起剑锋般的利芒,把陈老板,万老板,狗狗等人吓得一哆嗦。
“这个贱人,我化成灰都认得她。”
沈虎禅脸色一变,顿觉叶青竹身上透出一股强烈的煞气。
不同于杀气的一种气场。
煞气能影响到人和事物,会不断变化。
有时凶恶,有时邪性,有时霸道,有时孤冷,有时混乱,有时古怪,有时激烈,有时空洞。
薛万车见状,心里一急。忙道:不提那娼妇。陈老板你接着说下面的事。
叶青竹铁青着脸,横眉立目的仿佛要吃人一般。
“呃……”陈老板沉吟了一下,稳了稳情绪道:这个……这个娼妇和“鬼话神讲”沙变一起哄骗商户,引诱商人把手里积压的蚕丝,绸缎赶紧低价抛售,以免烂在手里,减少损失。碰到犹豫不决的,就让“反将”高手“心术不正”沙洪流用激将法,比如“诱摘谷冠”,“阴侵阳道”的方法使人心里动摇,意志松懈。
梁红玉道:正如陈老板所说,总有人会憋不住,开始低价甩卖手里的蚕丝,只要有一个开始低价倾销,那么第二个、第三个立马会跟上,而且一个比一个低,大家信心会瞬间瓦解,发疯似的抢着抛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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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板道:这叫“撬行坏市”,是沙家的拿手好戏。沙通杀见时机成熟,派“除将”去和商家讲数,谈判。据说是“无名火”沙无明把价钱进一步压低,然后顺利的收光市面上所有蚕丝,绸缎。然后,朝廷派来的御史按童贯的指示到了润州,扬州,问各大商户要货。之前商家都和朝廷签有协议,如今交不出蚕丝,即是违约,要照价赔偿的。
唐宝牛忿忿不平道:这怎么能怪商户,明明是造谣的人使得坏。
万老板解释道:话不是这样说,御史代表了朝廷,他的话是官方发言,有权威性。坊间传闻是不能作数的,朝廷收蚕丝,你协议签了,就要交货。假如是朝廷说不要,那商家不必担责,相反能得到赔偿。生意是买卖双方的事,必须遵守约定,买亏卖亏亦是自己承担,不得反悔。
陈老板道:当大家知道真相,已然来不及。别说有的人已经血本无归,即使你有现银,市面上的蚕丝,绸缎都掌握在沙通杀手里,你要花三倍,五倍,乃至更高的价格来买,也是死路一条。
狗狗道:沙家是童贯的走狗,岂不是他是幕后黑手,将两地的商家洗劫清空,占有商人们的财物。
陈老板道:是的。所以童贯是最大的赢家,可怜那五六十家的老板和妻儿老小们,惨遭灭顶之灾,无法翻身。
沈虎禅虎目极亮。
如灯。
似火。
他问道:那个御史是谁?
梁红玉怒色道:现任太原知府刘溪洞。
沈虎禅刀眉一挑,背后的“阿难刀”仿佛轻轻振动了一下。
像沉睡中的老虎睁开了眼睛,伸出了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