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罢手吧!今日死的人够多了。”
韦怜怜用惋惜的神态,遗憾的语调说出一句无奈的话。哆颤的唇角证明她的话发自肺腑,也十分沉痛。
燕赵转目斜视,不经意的瞄了一眼韦怜怜,兀然笑起来。
劲风一摧,他浓黑的乱发与骏马的鬃毛一起激猛的烈烈飞扬。犹如秋风铁马,激荡胸怀。壮士一笑,抒发豪情万丈,尽显英雄肝胆。
他像一名义士,豪气随时会爆发出来,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很平静。
静如镜湖。
楚杏杏一听韦怜怜的话,跟着附和道:沈大哥,蔡公子别再打了。冤冤相报何时消?
“哼,要停手唯有一法。”蔡五看向沈虎禅又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沈虎禅肩头一动,把腋下陆南行的尸体往上提紧,背后过肩的刀柄随之轻颤。带起沉闷的低响,犹如老虎在酣眠中打着鼾。
他没说话。
静对蔡五。
自己杀了“五泽盟”两员举足轻重的人物。无论说什么都没用,只会招来对方的复仇怒火,索性缄口不言,静观其变。
燕赵扬声对蔡五说:年轻一代高手之中,你与梁四少爷竞争多年都属出类拔萃,未来前途一片光明。你何必执意强撑,死了岂不遂了“南天门”心愿,成全了梁四?
“我若回去,无法向义父交代。”
燕赵感叹一声道:交代?交代什么?难道把命交代了,蔡总盟主都不介意吗?
蔡五翻了翻眼皮,露出坚定的眼神道:我的命是义父的,我不介意,不在乎。何况输的人未必是我。
燕赵道:你若赢了,我一定杀你。不能把沈虎禅带回去,我欠大将军一个交代。除掉你,将军那里我勉强能交代。
蔡五眼眶里的眼白被瞳色染的所剩无几,黑洞洞像一方缓缓研墨的砚台。
燕赵的话很直接,但讲的轻描淡写,就像在开一句云淡风轻的玩笑。
而蔡五清楚这绝对不是玩笑,更不是云淡风轻,而是雷厉风行。
燕赵的话是一句警告。
警告他,警告“五泽盟”。
即使没有“万人敌”参与进来,“五泽盟”与楚衣辞也坐不到一个桌上。
双方各吃各的,更抢吃对方的。
楚衣辞在河东路主要收入来源三方面:
其一,军饷。
每年他从朝廷讨要大量钱饷,粮饷,俸赏,抚恤金。军饷多数收归私囊,侵吞己用,导致戍边禁军兵源空虚,武备废弛,军纪松懈,斗志涣散。
其二,征税。
楚衣辞作为地方军阀,手握重权。与太原知府刘溪洞分别私征赋税,频添重苛。搞得百姓不堪重负,难以维计,甚至有些乡县,村镇已是饿殍遍地,白骨露野。
其三,保护费。
楚衣辞兵权之外,武林中根基也很深,专门为其剪除反对他的人。同时,敲诈,勒索,绑票,抢盗,诓骗,暗杀皆有涉及,迫使家底殷实的乡绅地主,富家望族不得不每月按时上供,以求破财免灾,保全身家性命。
“五泽盟”却积极拉拢各地豪绅,派盟内徒众为他们随行保驾,看家护院,驻店守仓。而收的钱仅有大将军的六七成,还接管大批地盘,使得楚衣辞与蔡般若势如水火,彼此交恶。
这几年,楚衣辞内忧外患,地位不稳。朝中受到童贯排挤逐渐失势,上面两次有意派他人替换其戍边防务之职。幸亏楚衣辞斥资重金,疏通太尉府高俅,总算勉强继续留任。
加之“万人敌”,“五泽盟”合力瓜分他的江山,一时难以扳倒蔡般若,可双方迟早是要火拼的。
这一切蔡五心知肚明。
他更知不能退让。
江湖里你退一步,别人就会逼你退第二步,第三步,更多步……直至你退无可退。
让就是示弱。
示弱就是势弱。
在江湖博弈中:势一弱,必处于下风,别人就会踩过来,逼过来,欺负过来,夺走你的一切。
没有一个老大是不想一家独大的,没有这种野心的老大绝对当不久。
所以“五泽盟”不能让,蔡般若不会让。
蔡五则死都不让。
“如果你一定要插手,我只能奉陪到底。”蔡五又加了一句: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