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噗!——
一个半伏于江岸边的女子刚把自己半个脑袋从清冷江水里拔出。
湿答答的过肩长发被甩向空中、脑后,带起波光粼粼的水花。
女子一身体态全然掩藏在遍染尘土的黑袍之下,可若有花丛老手在畔,定能一眼勘破污浊表象,品鉴出内中诱人风采。
只是大多情况下,不论何人瞧见这女子的第一眼,总会被其不输于身姿的相貌所吸引,再难挪开视线。
黑袍女子生着对月牙细眉、妖娆桃花眼,瑶鼻樱唇,额间有朵青莲倒立绽放。
便是这些天来几乎没日没夜的奔波交斗致使其双眸中满布血丝、眼角边磨出了数道细纹、肤色也黯淡了些许,这副疲累憔悴的面庞上仍不失清丽媚态。
时距屠万方身死之日已有三天。
鬼魅妖姬便也追了姜逸尘三天三夜。
一路跋山涉水,从莆田郡追来到了泉州郡。
未及她成功手刃仇人,那鸡贼小子已跃入了江中,再次逃之夭夭。
洛江江水冲洗去她满面急火。
却难浇灭她心中业火。
含水吐出一腔浊气。
却难抒胸中郁气。
只是有火有气又能如何?
她重新将目光移向已然空无人影、唯有滔滔浪花滚滚而前的洛江江面。
心道:不知对方已借此水势遁出了几里之外?
“不能再追了。”
鬼魅妖姬朱唇轻启,既是自言自语,也是在告诫自己。
“你的水性不如他,就算他已负了伤,不敢埋伏你,只需一意逃窜,你连影子都难见着。”
又突然很是懊恼地自省起来。
“话说,怎么就被这小子发现了水遁甩开自己的方法?”
回想起三日来姜逸尘一幕幕逃遁画面,鬼魅妖姬心中了然。
从高山到丘陵、从密林到幽谷、从溪流到长河,闽地富山富水,姜逸尘便在错综复杂的地势上做着各种逃遁尝试,直到基本肯定对手不善于水,遂寻到了这大江通途,一口气甩脱开她的追击。
不可否认姜逸尘的这个选择存有赌博心理。
既是赌她水性不佳,也是赌她被甩脱开三里地以上后,便不会再有穷追不舍的坚定意志。
“不是没有,而是不能。”
鬼魅妖姬像是在回答对方。
“你也猜到了我不能再追。”
旋即自嘲一笑。
自昨日从路边茶汤馆那听得诸神殿众人才出闽地即遭伏击,她便心神不宁。
跑在前头的姜逸尘就算没听到这些风声,也该察觉到她的异状。
时至今日,她已从不下三处听得关乎各帮各派撤离闽地前后的大致景况。
尽管皆是道听途说,真实性存疑,但这相去千里的流言已能将一桩桩事件说得头头是道,容不得她不上心。
据说三日之前,近乎所有暂时被撤出莆田郡的当地百姓于清晨时分便守在朝廷拉扯起来的封锁线上,翘首企盼着各路江湖义士屠魔功成,一举歼灭火烧南少林、侵入他们家园的东瀛贼寇。
便是相邻郡镇亦有成千上万、忧心于家门安危的百姓自发群聚在封锁线周边,等待着南少林大火的最终结果。
约莫日上三竿之际,守候在有福郡与莆田郡交界的百姓们终于等来了众中州江湖义士之凯旋。
经历了数日亡命奔波与惊慌失措的百姓们看到那些远远而来的江湖人衣衫褴褛行路狼狈之态,联想到了被这场灭顶之灾剥夺去性命的亲人友朋,不禁哭嚎声四起,心生悲恸。
待他们走近了些,悲痛情绪稍减,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不知谁喊了声“乡亲们,暂时收起我们的哀痛,该当好好感谢下我们的大恩人们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