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庄在刷到的不是两人新的感情纠纷。
徐舒怡发了一张定位在机场的朋友圈,两张配图,一张和云嘉的贴脸自拍,后面拿着登机牌的司杭也露了一部分脸,另一张是刚起飞的午夜航班。
文案是:[一路平安,等放假我就去巴黎找你们玩!]
推杯换盏的喧闹里,庄在转过头,看向日式圆窗外,因身处庭院厢房,外头有银杏和假山,连一角天空也看不到。
是看不到的。
他在心里这样想,因为徐舒怡那条朋友圈已经是一个小时前。
他点开某个已经渐渐淘汰的社交软件,云嘉的头像显示未在线。
上一次他们聊天还在四月。
她很生气地来质问他,是不是给了错误的地址。
地址没有错。
可后面发生的一切都错了,错到他没有能力去转圜。
他无数次点开这个聊天框,无数次打出“你身体恢复好了吗”,然后因没有问候她的资格和理由,长按删除键,删除文字,退出软件。
从酒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堆人候在路边等车,他们让女生先走,等到后来,已经超过了隆大的宵禁时间,几人商量着今晚的落脚处。
马路上深夜载客的车子,一辆辆飞驰而去,并不为他们停留,旁边有人故意说着露宿街头无家可归的玩笑话。
庄在站在路灯下,他喝了一些酒,但完全没有过量,也正是因为太清醒了,所以痛苦也格外清晰分明。
他仰头看着月亮,很幼稚地不想眨眼,好像这样就能看得长久一点。
故此,眼睛很快就酸得厉害,不得不移开视线。
他按着手指关节,以痛制痛一样去感受骨骼间的响。
很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痛苦的分离感,好像心上破开一道深深的裂,寒风酸雨不打照顾地灌进来,天长日久地吹刮着,仿佛这道隐晦的裂,永远都不会再愈合。
就像庄继生去世那天。
好像也是六月,也是这样毫无预兆,忽然就接到一通电话,那边说你爸爸在工地出了意外,抢救无效,人已经走了。
事发突然,冯秀琴忙着治丧,还要照顾年幼的庄蔓,是庄在和大伯去医院将庄继生接回来的。
天黑后开始下雨,入夏的暴雨像从破天的黑口子里直接倒下来的,大股水流在地上乱窜,尘土味被掀翻了,水汽扑面而来。
深夜,送走来吊唁的亲友,十五岁的庄在,站在挂着白布的门口,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