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此时简直愤怒极了。
虽然他知道平日里蔡瑁等人胆大妄为,但看在他们背后那些荆州士族们的份上,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他能够掌控荆州都是靠着那些荆州士族们的支持,而且蔡瑁还是他的妻弟,他不好说什么。
可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刘璋派人过来请他出兵攻打刘备,他甚至连使者都没见到,对此事听都没听说,蔡瑁等人就以他的名义把这件事答应了下来。
若非他最近发现粮草和兵马都开始调动,仔细追查了一下的话,恐怕他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身为荆州之主,发兵这等大事,蔡瑁等人居然连说都不跟他说一声就擅自决断,他如何能不怒!
“主公误会了,事出从急,我们只是还没来得及向您禀报此事而已,并非有意隐瞒不报。”
蔡瑁解释道,丝毫不感到脸红。
刘表闻言怒极反笑:“没来得及禀报?刘璋派使者前来都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你当我是三岁幼童好糊弄不成!”
要是一天两天的话他也就忍了。
可都过去一个月了,手底下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他,直到他发现了以后才跟他说没来得及禀报。
这简直把他当成傻子来糊弄!
见搪塞不过去,蒯良只好说道:“主公,刘璋此番主动请我们发兵对付刘玄德,是我们进军益州的大好机会。”
“只要将刘备击退,我们就能顺势进驻巴郡,扎根在益州,我们知晓主公仁慈,担心您会拒绝,所以才没有上报。”
“但无论如何,此事有百利而无一害。”
作为刘表麾下的谋士,他们深知刘表以迂腐的性格,是绝不愿意擅动兵戈的,尤其还是出兵对付刘备这个刘姓宗室之人。
但此番又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所以他们才决定隐瞒不报,以刘表的名义答应了刘璋的出兵请求。
“简直是胡闹!”
果不其然,刘表在听到蒯良的话之后顿时大怒,“我乃荆州牧,为何要派兵进驻益州?!”
“刘季玉和刘玄德皆为汉室宗亲,我不阻止他们同室操戈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参出兵参与他们之间的争斗?此事要是传了出去,你们让天下人如何看我!”
“马上停止一切兵马、粮草的调度,我会亲自修书给刘季玉,取消联盟之事!”
“这次我不处置你们,但这种事情绝不允许再有下次,否则我定然不饶,无论是谁!”
刘表罕见地表现出了强硬的态度。
而且在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看向了蔡瑁,很明显这句话就是说给蔡瑁听的,说完以后便直接拂袖离去。
书房里面众谋士面面相觑。
庞季、刘先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蒯良还有蔡瑁,等着他们做出决定,毕竟此事是他们两人主导的。
“依主公之言吧。”
蒯良叹息一声,他就知道刘表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才不想上报,但现在被发现了就没办法了。
他们总不能公然违抗刘表的命令。
蔡瑁脸色难看,有些恼火地道:“进驻益州的大好机会居然白白放弃,真的是懦弱不堪!”
“天子没来荆州便罢了,天子来了荆州还如此偏安一隅,如此怎么能成大事!”
听到蔡瑁谩骂刘表懦弱,众谋士们都没什么反应,或者说他们心里也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刘表占据了荆州这样的兵家必争之要地,一直都只是想着偏安一隅,他们之前倒是没多大反对意见,甚至还颇为支持。
可如今不同了,手握天子还不思进取,那分明就是不让他们从龙,分明是阻碍他们家族获取更多利益。
渐渐地,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怨言。
只是不好如蔡瑁一样说出口罢了。
蒯良摇了摇头,离开了书房。
……
另外一边。
刘表训斥完蔡瑁等人后,心中的怒气依然没有消失,于是便乘着车前往城外散心,这也是他素来的习惯。
坐在平稳的马车中,刘表看着窗外面来来往往的百姓,心情格外的沉重。
他当初单骑入荆州、依靠荆州本地的世家豪族们掌控权力,如今问题终于显现出来了。
他麾下的那些谋士们都出身于荆州各大豪族,整日都向着怎么为家族谋取利益,根本没有几人忠心于他。
关键是他还不得不依靠他们,以致于让他们愈加无法无天,如今这个荆州之主已经名存实亡了。
倒不如说真正的荆州之主,是蔡、蒯、旁、黄、马等荆州本土豪族。
“必须要想办法改变才行。”
“连我都压制不住麾下这群人,等到我故去后琦儿上位,怕是会直接沦为他们的傀儡。”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刘表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
这次事件给他提了一个醒,让他明白荆州内部的隐患已经到了不得不处理的地步。
不管是为了改变眼下的境况,还是为了给长子刘琦日后接替他荆州牧的位置扫除障碍,他都得主动去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想到此处,刘表心中有了决定,对驾车的马夫道:“去鹿门山,我要拜访庞德公。”
他想要改变眼下的境况、摆脱蔡瑁、蒯良等人的控制,就必须要培养新的心腹,最终取代他们。
而庞德公乃是当世名士,影响力极大,如果能请庞德公到他麾下的任职的话,完全可以压制得住蔡瑁等人。
只是他此前曾多次邀请过庞德公入府任职,甚至不惜亲自屈尊前往拜访,但均被拒绝。
如今他打算再度尝试一下。
……
鹿门山。
一身着麻衣、带着草帽的采药老人,正沿山间小路而下,往山脚下的一处农舍走去。
虽然这老人看起来年纪颇大,但鹤发童颜、气色极好,即便行走在山林间也是健步如飞,看不出任何疲态。
而此人,正是庞德公。
推开院门而入,庞德公刚想招呼儿子过来帮他把采到的药材给清理一下,却见到儿媳正端着饭菜酒水往堂里送,不禁皱眉道:“过午不食,伱怎么忘记了我的教导?”
他平日里带着家人严格遵循养生之道,清淡饮食,过了晌午之后最多就喝一点清粥而已。
但眼下又非节日,儿媳却准备了丰盛的酒菜,这违背了他所订立的规矩。
儿媳闻言连忙解释道:“父亲,这些并非是我们要吃的,而是客人让我们准备的……”
“尚长兄,我等候你多时了!”
儿媳的话还没说完,屋内便传出一阵爽朗的大笑,一名器宇不凡的儒士从堂内走了出来。
见到此人,庞德公顿时明白了一切,哈哈笑道:“好你个司马德操,倒是真不客气。”
这儒士名为司马徽。
乃是他的至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