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丞及时去扶,人没趔趄,但那双丁字头黑皮鞋的小矮跟儿,离上次修钉不过两个月,现在再次摇摇欲坠。
看西洋景的人们还在后面盯着他们,西门音不动声色地继续走,走到校门外才撑不住了,鞋跟掉了下来。
方丞说:“去买双新的吧。”
西门说不必,前面转角处有位鞋匠,平素风雨无阻,想必今天也在。
鞋子钉一钉就好,正事要紧,她不能浪费时间。
马路牙的雪地上,钉鞋匠刚刚开张,西门剥下鞋子给人家去修。
雪地里金鸡独立不是办法,鞋匠丢了一双破了鞋帮子的男人千层底旧鞋,让她暂且踩在上面保持平衡,方丞怕她嫌弃那鞋腌臜,从自己西裤口袋取出手帕,蹲下去覆在上面,在她踟蹰的一瞬把她的脚放在了上面。
西门看着脚下踩着的方格子手帕,心中的忐忑给冲淡了些,二人静静地候着,看鞋匠穿针引线,一个暗怀心思、一个岁月静好。
白雪皑皑,方丞柔声道:“天冷,把手套戴上吧。”
西门没吭声,将握着的手套一只一只戴好。
胡同口,卖冰糖葫芦的少年一手摇着破浪鼓、一手扛着扎满糖葫芦的木靶子,一路叫卖着,踏雪而来。
“葫芦儿,葫芦儿冰糖多来,大葫芦哎……”
方丞心中一动,朝那少年看去。重庆少有糖葫芦,战乱时更是物质匮乏,西门音对这种儿时风物不知想念过多少回。
他注视冰糖葫芦的当口,西门音掏出书袋里的铜子儿数了数,钉鞋需要五枚,刚刚够,于是悉数放进了鞋匠的褡裢。
少年和糖葫芦渐行渐近,方丞唤住挑了两串,白雪世界,鲜红诱人。
西门正分神想着稍后如何与方丞套话,糖葫芦递过来时,她不经意便接住了,并且小小地啃了一口,啃完才回神,见方丞含笑看着她。
她略窘,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