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溪眼中含泪:“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遇到你。”
这句话虽然糅杂了许多她表演的情绪,却一个字都不假。
顾黎安深吸一口气,回她:“我也没想到。”
十八岁那年,在那么冷的冬天,云黛溪耗尽全身力气,把他从河水里捞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气息殆尽。
那时候的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看身边没人,就自己跳下水去,救一个比自己身材高大那么多的人。
有好几次都快要放弃,直到注意到他右眼睑上的痣,竟然跟自己的一模一样。
也许这正是上天的安排,她也有好多次想过要跳进这条河里。
特别是在冬天,无数个深夜,被赌输钱酗酒的父亲从床上拎起来,穿得极少站在阳台上毒打的时候。
寒意比从冰河里趟一遭更甚。
看着他苍白冰冷的脸,她努力双手交叠按压胸腔,紧贴他的唇做人工呼吸,一次次重复直到耗尽力气,好像在全力抢救另一个自己。
云黛溪挤出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哽咽着说:“只要顾先生您还活着就好。”
为了和别人区分,她特意叫他顾先生。
顾黎安果真如传闻中一样,冷漠疏离。
任凭她怎么演,始终没抬起手为她拂去那颗滑落到脸颊的眼泪。
只低头看她落泪,等她平静了些才开口:“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条件,换这条被你捡回的命。”
像在谈一笔交易,没有任何情绪。
云黛溪仰起脸,假装不懂:“条件?”
眼泪按照既定的路线滑过,水分适度,没有染花一点眼妆。
这张脸不比女明星倾国倾城,可毕竟也是在路上被挖掘的素人,姿色总有几分。
再加上倔强的底气上掩盖了一层脆弱的皮,反倒扰乱人的心绪。
顾黎安如霜的眼像被泪水溶解了些,终于泄露出一丝隐藏的温柔,只一瞬又收回。
再次理智地提醒她条件的范围:“可以是钱,房产,资源,总之,任何我能帮助的地方。”
云黛溪偏反问了一句:“如果这些我都不在乎呢?”
话里感情充沛,如一个等了他十年的女人。
他的眼底终于被搅起一阵漩涡,不由把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总会有在乎的,标价不同而已。”
他再一次表明立场。
云黛溪笑笑,蒙上眼泪的笑有种说不清的,摄人心魄的风尘感,触进顾黎安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