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安朝他淡淡一笑:“你真没走?”
“真没走,”玄武抱胸懒懒回道,“签的死契,许是得等大小姐死了,我才算破了契约,到时再走不迟。”
崔元卿的眉头聚起一座山,他听不得那个死字。但让人奇怪的是,他不曾对玄武产生敌意。
玄武眯了眯眼睛:“崔大人不喜?”
不等他回应,又朝程颂安道,“那大小姐不如跟属下走?”
崔元卿连生气也顾不上,因为他看到了程颂安的神色已经有些松动,若不是程家的事还未有结果,她怕是就此跟玄武走了。
他强自镇定道:“云黛,先回园子,岳母和姨娘给你留了信。”
程颂安泛起的动摇很快坚定下来,她对玄武道:“你既不走,那便随我在耕读园住下。”
玄武丧然的眉心一动,朝崔元卿拱了拱手:“如此,叨扰崔大人了。”
说完大摇大摆进了耕读园。
程颂安是头一次来耕读园,比她的渔樵山庄小了一些,而且园中多荔萝青藤,密密麻麻,郁郁葱葱,进来莫名有种回到筠香馆的错觉。
崔元卿将她安置好,转身就要离开。
程颂安叫住他:“你做什么去?”
崔元卿有些犹豫,终还是回答了她:“薛庭蓉住在这里,我着人将她送走。”
怪不得一出牢门,就要把她带去崔府。程颂安没办法再对他冷脸,他已经为自己考虑了许多,挽心和永儿送回崔府,那薛庭蓉就势必不能再留在那儿,安置在此,跟监禁也差不多。
程颂安点了点头,没有阻拦,她可不想跟一条时不时想咬死自己毒蛇住在一起。
就这样,在耕读园住了一个多月,在此期间,程家的事在朝堂上闹得轰轰烈烈,却没有任何定论,程家既没有被处置,也没有被平反的迹象。程家所有人都被监禁,并不许任何人探视。
程颂安虽不在牢房,但圣意却也不许她接触任何程家人,除了罗罗奴,她唯有靠着母亲和姨娘临去时留给她的一封信聊以慰藉。
余老太太和挽心会时常来看她,将她当个珍宝似的又瞧又摸,还变着花样让厨房做了合她口味的饭菜,可她因忧心程家,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瘦弱。
崔元卿更是每日赶着点下衙回来陪她,看着她吃饭和睡觉,她若不睡着,他必不会睡,每天上朝前也会再三嘱几个春晖园拨来丫头,该如何照顾程颂安。
到了六月底,关于旱灾的情形终于开始上奏,折子如雪花般一道道飞入内阁,崔元卿再也无法保证按时下衙,好在程颂安也不以为意,只静静地抱着罗罗奴发呆。
玄武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朱雀来了信。”
每日一副盼着天塌了大家一起死的人,语气竟然难得有些沉闷。
程颂安一惊,抬头望了望他,后者眼眸沉沉:“属下要提醒大小姐,先喝完安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