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问到了谭必的伤心处:“先祖画技成熟时已逢乱世,乱世之中谁还要这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呀!画了那么多画卖出去的也没几幅,他又自恃技高,不肯稍降身价,结果便是穷困潦倒而死,徒留下这两大柜子的画作。”
柳翀点了点头,道理确实如此,不免唏嘘了一番。
他将画轴一一展开,越看越爱,心中突然有了个想法:“子思兄,可有想过替令祖扬名?”
“想是当然想,可如何能扬名?”谭必只会画画,对于除此之外的事情几乎一窍不通。
“把这些画都卖给我吧,三年内我定使‘存斋’之号名扬天下!”柳翀心里有了大致的想法,很有信心。
谭必有些激动:“若真能替先祖扬名,学生情愿分文不取,全部奉送于公子。”
“那怎么能行?你还是开个价吧!”柳翀不想占这个便宜,坚持要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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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推让一番,最后还是柳翀开了个价,以一千贯买下了所有画作。
之后柳翀拉着满车的画回了府,两只猫暂且留下帮忙,过几日再来取回。
回府后,柳翀选取了几幅画,又写了一封信,派家丁送至京城大长公主府交给那边的管事崔林。崔林依照信中吩咐,将画送至京城最大的书画店寄卖。几日后又暗中安排人陆陆续续将画以每幅三五十贯的价格买走,不久后,这些画又分别出现在不同的书画店中,随后又被买走,价格也涨到了百贯一幅。如此三番四次之后,这“存斋先生”的画价格便翻至了初时的十倍以上,“存斋先生”之名也在京城文人圈中初显。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几日后柳翀又来书铺寻谭必,前三套书谭必已经各完成了七套,今日柳翀又送来一套《山海经(儿童版)》和一套《济公传》,柳翀本来想上架《西游记》的,但是《西游记》量太大,一时半会儿画不完,所以先选了两套稍短一点的。
来到书铺,见于心芳正在一楼为画册配字,柳翀打了个招呼便上到二楼。二楼本来预备是做女宾阅览室,毕竟在这里男女大防还是要考虑的。但是柳翀又考虑到女宾应该没有那么多,毕竟能让女孩儿出来看书的人家也没有几家,所以便在二楼为谭必单独辟了一间画室,画室与阅览室各占一侧,分别从不同的门进入,互不干扰。
进得画室,只见谭必正埋头苦画,这画呆子画技果然了得,落笔又快又准,更令柳翀目瞪口呆的是他竟然能左右开弓,双管齐下,怪不得速度如此之快。
柳翀前日给他结了买画的千贯钱以及十贯钱的润笔费,画呆子大喜之余更加卖力,今日已经开始画第八套《封神演义》了。
“先把《封神》停停,再画几套这些。”柳翀示意韩炎把书递过去。
开业第一批书,柳翀选择的基本是神仙鬼怪类的,这主要也是考虑当下人们的接受能力和兴趣水平。
安排好一切,柳翀信步闲庭向平原县衙溜达而去。
那日梁焘劝柳翀学些判例,他是深以为然的。《渊律》严酷,但在实际执行当中却出入很大,如非久经官场便很难把握。今日是县衙放告之日,机会难得,所以便决定前去看看。
到得县衙,果见衙门口人来人往,有递状纸的、有排队等候的,有兴高采烈出来的,便也不乏那垂头丧气的,也偶有打完板子扔出来的,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倒不是百姓喜爱词讼,只是衙门不常放告,尤其是春夏农耕时节,几个月内可能只有这一次放告之期,日子又是一个月前便定了下来的,十里八乡有纠纷的百姓便都来了,所以显得热闹些。
柳翀进去听了一会儿,无非是些兄弟争产、邻居打架之类的,梁焘能劝则劝、能和则和,劝不了的也大多是罚钱了事,偶有老父告儿子忤逆的,也只是打儿子几板给老父出出气,最终还是劝和为主。梁焘这等“和稀泥”的做法与《渊律》并不完全相符,但却与儒家息讼止争的思想颇为吻合,也算是无可厚非。
柳翀听的无趣便退了出来,正准备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却听衙门口一阵吵嚷,抬眼望去,只见两名年轻女子正在衙门口哭求,衙役却拦着死活不让进。
“怎么回事?”柳翀皱眉问道。
那衙役上次见过柳翀,知道这位公子是别驾府的,忙行礼秉道:“回大公子,这女子想要入内告状,可她既无状纸,所告之事也不在县衙管辖之内,所以小的们不敢让她进去。”
“没有状纸现写一份便是了,不在管辖之内又是何故?”
“这女子是昌河县的,只因认为昌河县断案不公,故此来上级衙门提告,此事该归州衙管辖。”这事儿归你爹管呀!
柳翀大致明白了,这大概就是相当于后世的二审吧,得找中级人民法院,平原县和昌河县同级,自然不能受理。
这两名女子显然不常出门,更不懂衙门告状的规矩,只是一个劲儿哭求衙役让她进去告状。
柳翀有心不管这闲事,又看她们可怜,而且这样在衙门口堵着也不成体统,便开口道:“我可以帮你们写状纸,你们随我来。”
二女闻言大喜,便随柳翀回到心芳书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