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又想起来尤二姐那温温和和的性子,顿时就开始担心起张华上门去找尤二姐的麻烦,尤二姐必然不能自己应对。
便扯着小女儿尤三姐一起去将住在薛蟠所置宅院内的尤二姐接回了家来,三个人总好过一个人,毕竟人多力量大吗。
那张华,就算是个无赖,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们母女不轨吗。
尤老娘去找尤二姐,就见尤二姐正在以泪洗面,当下就慌了神,问道:“我的儿 ,你这是作甚,是哪个惹了你不顺心,娘给你出气去!”
说着尤老娘便撸起袖子就要出门叫骂,尤二姐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泪水,急忙起身拉住尤老娘。
“不关他们的事,妈去找他们做什么?”
尤老娘心疼地抓住尤二姐冰凉的手,“你现在这个样子,让为娘怎么放得下心呢?”
说着,尤老娘状似无意地四处看了看,见在屋子里伺候尤二姐的丫鬟们都不在身边,便悄声对尤二姐问道。
“姑爷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们对你可还算尽心吗?有没有偷奸耍滑,对是甩脸子的人在?”
尤二姐摇头,柔声道:“妈多心了,他们终日里做事,都勤勤恳恳的,并未怠慢于我。”
“那你是因为什么伤心,我几日不见你,你竟消瘦了好大一圈,连下巴都尖了。”
尤二姐低头不语,尤三姐是个爽利性子,在跟着尤老娘来的路上她就想明白了,自己亲娘年岁已高,大姐姐说来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二姐又性子孱弱,遇事不能决断,常常忍气吞声,他们家只有自己还能拿出来看一看。
在尤老娘发问之前,尤三姐早就在院子里面里里外外地看过了,此番进屋来见尤二姐面对尤老娘的询问只垂泪不语,也急道。
“到底是因为什么,姐姐好歹说出来,咱们娘仨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早就无话不说了,即便是姐姐心中有什么打算,也讲给咱们听,咱们好给你出出主意。”
亲娘和妹妹都相劝,尤二姐不是个有自己主意之人,在两人的追问之下,便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妈,大爷他进了牢,快要一个月了,还没有消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该怎么办呢?”
听尤二姐问她该怎么办,尤老娘是又好气又心疼,尤二姐的担忧在她的心里就不是个事儿。
她不将世俗眼光放在心上,在前夫没了之后,独自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女儿,还在遇见丧妻的尤老爹之后,毅然决然地带着两个女儿改嫁,从来都不去和大徒其他的寡妇一样,想着为死去的丈夫守一辈子。
为着清洁名声,求个什么贞节牌坊,而是极为务实,谁能让她的日子过得好,她就靠着谁,仰仗着谁。
这样的想法,在大徒这样的环境下,其实是十分大胆的,她做了许多寡妇都想做的事情,她的勇气,是多少女人都没有的。
她也是所知中唯一一个改嫁的寡妇,她能够顺着自己的内心而活,不管手段是对是错,她的决断和勇气,实在可叹。
不说尤老娘看着自己两个女儿勾搭贾珍或者是薛蟠,看似是狠心,其实也是有缘法的。
在当时,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她当初就是用这些手段,迷了尤老爹,让尤老爹一个官身之人,不顾风俗,娶了她一个寡妇,她因此带着两个姑娘,过上了较为安稳的日子。
她是成功的,所以在他看来,贾珍这些人,是她们尤家能够接触到的最为显贵的人家,她自然是希望两个女儿能够进入这样的人家,即便是做妾,那也是他们这些底层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机缘。
这个想法与现在不同,是时代使然,亦是观念使然。
“我的儿,你就为这个伤心成这个样子?”
尤老娘理了理尤二姐松了的鬓角,薛蟠出事,尤二姐已经许多日不曾好生梳理自己的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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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从小你就性子柔,许多事情都放在心里不说。原本我以为遇见姑爷那样的人,几乎是张着嘴就能看见肠子,你跟着他,必然不会吃亏,没成想他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朝廷没有论断,想来罪名不会轻了,你还年轻,与他又不是真正的婚嫁,你且随我回家去,为娘定然再给你找一个,不输于他的人。”
尤二姐惊得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对着尤老娘道:“妈在胡说什么,我已经嫁给了她,断然没有在他遭难的时候,抛弃他的道理。”
尤三姐怕自己二姐是一根筋,想要一条路走到黑,急忙开口劝道:“二姐,妈说的有道理,他若是能出来还好,若是出不来,最低也是判流放,难不成,二姐要随他一起去那边远苦寒之地不成!”
尤二姐听了心中也是念头翻滚,半晌她瘫坐在椅子上,一双美目中泪珠滚滚落下。
尤老娘看不得这个急忙上前用手给尤二姐擦拭眼泪,“我的儿,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哭什么,左右还有转机,他们薛家尚有几家极为显赫的亲眷,不会落到你妹妹刚才所说的境地。”
尤二姐哽咽道:“妈,我肚子里......有了......”
“什么!”
尤老娘为尤二姐擦眼泪的动作僵在了原地,随即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尤二姐还是平坦的小腹。
“你不是骗我的吧。”
尤二姐哭道:“这么大的事,我骗妈做什么,是半个月前我发现这个月的月信迟迟不来,心里就觉得不好了,前天我借着出去选衣料的机会,偷着去找大夫把了脉,大夫果然说有了,已经有一个半月了。”